方鸿光也只听了这半截话,云里雾里的,正想跟着林南霜进厨房,飞荷从门外走了进来。
“宋景,那方掌柜印了和我们一样的书册在他书铺里卖,还比我们的便宜一钱”。
林南霜扶额,这么快盗版书就来了,就知道方掌柜看到她挣钱了,肯定会坐不住,但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简直是盯着她在抄。
飞荷很是着急,“那些书生手头拮据,看到方掌柜哪儿更便宜,就都去他那而买了”。
“这一日过去了,我们才卖出去了三本,要知道之前几日都是能卖几十本的”。
方鸿光听飞荷说完,提议道,“不若我们去报官,他们这算盗印?”
林南霜和飞荷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她们这假编户可不敢去衙门。
方鸿光见二人模样,便知她们有难言之隐,想到林南霜女扮男装,方鸿光面色沉了几分,寻常女子若非逢大难,如何会一人流落在外,隐姓埋名。
到了第二天,林南霜和飞荷依旧忧心忡忡,方鸿光从屋里出来时,拿出了一本账册。
“宋景,那些书生买我出的书册,大多是为了准备明年的院试”。
“我可以在院试前再出一套试题,如果有人把我之前出的试题都在我们店里买齐了,就免费送给他们”。
林南霜眼睛一亮,这不就是集卡送大奖,“可到时候方掌柜肯定连那套试题也会盗印的”。
“院试前一天再出,去印刷至少需要两日,他肯定来不及”。
林南霜觉得方法不错,但还是有些犹疑,“或许有人为了省钱,就干脆不要这最后一套试题了”。
方鸿光沉静一笑,“不会的,我出的题目他们肯定会来抢的”。
林南霜拍了拍手,佩服地看着方鸿光,这就是学霸的自信。
果然,林南霜把方鸿光的话宣传了出去,果然没几日,店里又挤满了来买辅导书的书生,个个都不忘打听方鸿光来年的那份卷子。
林南霜从他们口中又听到了许多方鸿光的事迹,五岁就能出口成章,十岁就将院里的夫子问得哑口无言,院试后被素来挑剔的考官大赞有状元之才。
林南霜翻阅了一遍方鸿光写的书册,里面都是经义策论,看了一会儿她就犯困了,心道能把古代科举内容学好的,除了脑袋聪明,还得有毅力,否则谁能看进去这么无聊的东西。
林南霜回到宅子时,方鸿光正在院子里劈材。自方鸿光搬到何家的宅子来住后,便同林南霜和飞荷一道吃饭,平日里除了在屋里看书出题,常常出来帮她们干活。
这会儿,方鸿光没有注意到林南霜回来了,背对着她,在挥斧劈材。
这些日子,方鸿□□色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而且他身上有着一股书生气质,哪怕是做劈材这等粗活,也十分认真从容。
林南霜看了眼方鸿光劈好的柴火,垒得整整齐齐,长短大小都一致,仿佛是工厂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一般,林南霜在心中赞叹,到底是学霸,劈个柴都那么认真。
方鸿光听到了林南霜的动静,便转头看向她,这时林南霜才发现,方鸿光其实生得很是清俊秀雅。
方鸿光之前在方家总被虐待,眼神总是暗淡无光,这会儿却变了,一双长眸清澈透亮,鼻梁挺而直,仿若戏剧里走出来的俊俏书生。
方鸿光见林南霜一直盯着他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耳朵微红。
接着便听到林南霜笑着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方鸿光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刚想开口,又听见林南霜道,“等你日后高中了,京城里那些达官贵族肯定抢着把女儿嫁给你这个状元郎,到时候你就一鸣惊人,飞黄腾达了”。
方鸿光垂眼,默默地听着林南霜胡侃。
林南霜说得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方鸿光的肩,“对了,你家那宅子怎么回事?为何会落到方掌柜手中?”
方鸿光自嘲地笑了笑,“我蠢,自然就被哄骗了”。
林南霜提这事本意是想帮方鸿光讨回房契,但见他的神情,便知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安慰道:
“没事的,等你高中了,不用你开口,他们就上赶子来巴结你了,别说房契,只怕是要跪在地上向你道歉”。
“你知道战国时期的张仪吗?他落魄时连父母都赶他出门,后来以连横之术破合纵之策,拜为秦相,再衣锦还乡时,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变了嘴脸”。
“还有唐朝的……”
林南霜为了鼓励方鸿光好好读书,早日高中,把脑子里知道的类似的历史人物都说了一遍。
方鸿光一边听着,一边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林南霜全脸都涂黑了,但那双眼眸依旧灵动清澈,眼睛似琉璃一般明丽漂亮,眼尾微微上翘,似含春水般多情。
方鸿光忍不住在脑海中描摹林南霜洗去涂料,换上女装的模样,应当是似天上的仙子般清丽出尘吧。
方鸿光想着想着,便有些游神了,直到林南霜拍了拍他的手,才回过神来。
林南霜歪了歪脑袋,“总之,你明年高中了,一切烦恼就能解决了”。
方鸿光垂眼,轻轻一笑,温润道:“知道了”。
林南霜一时便有了老母亲看儿子的感觉,见方鸿光这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
“对了”,方鸿光状似无意问道,“你以前读过书吗?怎么知道这么多历史典故”。
林南霜一怔,她在方鸿光面前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哪怕她觉得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书生,她也不该这般不设防。
“家里穷,哪上得起学,只是小时候在书院外面听过几耳朵,那教书的先生说话有趣,我才记住了几个典故”。
林南霜有些忐忑,担心方鸿光不相信她的解释。
不了方鸿光听完,并没有追问她,只问她,“那你想不想去书院里真正上一回学?”
林南霜一下蠢蠢欲动了,她一直对古代的科举制很感兴趣,既然限于身份不能参加科考,去体验一把大周朝的书院也是不错的。
翌日,林南霜便换上了书院统一的白色长袍,带上书生帽,跟着方鸿光一道往城外西霞山的白鹿书院去了。
书院里的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林南霜往里看了一眼,许多才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拿着书册在摇头晃脑地背书了,摇了一会儿,脑袋上的帽子就因为太大,晃出去了。
教室里的夫子见到方鸿光眼睛一亮,显然很是喜欢这个得意门生,只听方鸿光说了一句,就同意二人进去了。
林南霜坐在窗边的桌子前,翻了翻桌上的经义,饶有兴致地开始听夫子讲课。
但她显然高估了夫子的讲课水平,或者说是高估了她的好学程度,没一会儿,林南霜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教室前方传来夫子响亮的声音,“好了,接下来的时间,抄写第二十页的文章五遍”。
林南霜猛地就清醒了,若不是看见教室前面夫子满是皱纹的脸,她差点以为又回到齐宅了,被齐豫逼着练字。
林南霜看了看桌子上的笔墨,抄写?这辈子是不可能抄写的。
林南霜侧头向身后的方鸿光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带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