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已经成神的日月离坐在碧鳞身边。

“你……”碧鳞纵使不想相信，但也能感受日月离身上妖神的力量。

“我杀了南魔魔王。”日月离直白承认他的罪状。

“为什么？！”

“我听到你和辛年的婚事，非常恼火生气。辛年凭什么抢我的所有！他一出生什么都有，他弟弟更是如此！我的所有加起来不到他一根指头，你知道吗？”日月离提起碧鳞道，“你和他要结婚，我都快要疯了！”

“胡说！”碧鳞知道草堂以前关于她和辛年的谣传都只是虚假消息，以日月离的智商不可能会相信这么假的消息。

碧鳞还是不太了解日月离。他生性敏感，对于任何他关心的事物，他不能让人染指，哪怕是一点点，哪怕还是嘴上的谣传！都足够让他难以入睡，精神紧张。

“对了，除了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日月离稳住碧鳞的身体，“我本来不想杀他们的，但是他们做的实在太过分了……我和你说过我的父母……把我当做利用品放到南魔做质子，他们太狠心了……可能是出于无奈吧，我总是这么想。有空闲我就跑到妖界远远的望着他们、偷偷地观察他们，即便我的亲生母亲以及有了新的孩子忘记了我这个长子，我还是很贪恋他们的……看着他们我就能得到一些温暖，把自己想象其中……把自己当做母亲怀里的孩子享受母亲的拥抱。”

日月离与碧鳞眼睛对视：“这种温暖我很贪恋，觉得今生今世只有躲起来看他们就行了……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日月离连说是三个“你知道吗”，在强调他的痛苦，他的白痴。

碧鳞默默承受日月离的怒吼。她能猜到，日月离话语下面一定还有一个令他不能接受的真相，那是一个他在洞坑连吞下四个尸首也没有吐出的真相。

“有一天，他们豹族有一个下属无意中谈到我……‘那个很早出生就送给南魔的孩子’。我的亲生父亲沉默了，抱着我弟弟妹妹的母亲也沉默了……我很想知道他们对我的态度，所以一直等啊、等啊……知道他们开口说出一个事实……”

碧鳞看到日月离手中充满血丝，眼孔中看到的不是她而是仇恨。

“他们在谈论过去的事。豹族战败，把我当做质子送出去，一切都是我知道的事情……母亲的表情显然有些沮丧，父亲却是不想说话，我对他们那种想到我的状态很安慰……我想啊，他们心里是有我的。可有个预言师说……牺牲我是正确的选择，我生下来就是该亲人离弃、天地唾弃……否则难当使命……”

使命？

“原来，他们早就算过了……说我生下来本该天地抛弃，否则难当大任……我在想，什么大任能让亲生父母把我弃之不顾。

我的命必须经历背叛亲离，否则会克死身边亲人……他们还有一个想法，将我抛弃或我有可能成为……妖神。”

“不可能！”妖神何时何地存在，连三神尊都难以算出来，豹族的预言师怎么能会有这样的预言。

“预言师对我预言，将我抛弃受尽世间苦楚……天地不容、父母弃之……才是成为妖神的初初条件。所以他们才甘愿将我抛弃，为了一个预言，狠心将我抛弃！为了一个预言，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将我抛弃，就是为了他们那个称霸妖界的雄心！

说我天生就该是妖神，那么就该被万万人唾弃背离，没必要对我还有仁慈！太好笑——他们为了豹族……竟然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是不这样的。”碧鳞摇头，她明明看到九年身上的妖神之光是金色的。

“是他们主动抛弃我，为了那个妖神预言……丝毫不考虑我的想法，那个时候我想杀光他们，但我耐住性子……他们既然这么想让我成妖神，我就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然后——杀光他们！”

碧鳞对日月离的最后一句惊呆了。

“你……”

“你晕倒的时候，我去了妖界找到那三个妖怪。他们那么相信预言，那就实现给他们看……我成为妖神，杀死他们……”

碧鳞用力扣紧自己的手心。因为一个预言……日月离就真的去做了。

“阿弃告诉我，你和九重天的神尊有联系……”

碧鳞才理清思路，将阿弃和阿离联系在一起，心一沉想到——阿弃背后的主公就是日月离。

“我那时候很伤心，或许我们只能站在对立面，所以不想见你。”

碧鳞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与日月离反抗，妖神的一个威压就能将她碾压。如果自己假装妥协……还能给主上传送消息。

“阿离……”碧鳞低头说，“我是妖啊……”

她是妖。

他是妖神。

她一出世便与同类残酷厮杀，徘徊在生死边缘。

他自出生就被父母可以抛弃，故意实现那个残酷预言。

她有幸被木林神尊所救，一跃成为神尊的属下，向上走的路越走越宽。

他不幸知道所有事情真相，最终因仇恨不能放下，走向万万生命所唾弃的妖神。

他们起点相似相惜，可最后一天一地……终是不同道路。

碧鳞的话让日月离思索。这是……打算站在他这一边吗？

“你是妖神，我服你……”碧鳞艰难开口道。

“碧鳞。”日月离抱住碧鳞看起来十分激动。

碧鳞想到被辛年救下还活着的九年……不能让辛年白白牺牲，她要找到九年。她还要想办法与主上的联络。

日月离考虑道到碧鳞，收起了所有妖神之力。

她有些可怜这样的阿离，她尚能被主上所救一步升天，而他不能自救便自弃……这一切真无常。

“咳咳咳——”碧鳞被日月离抱紧得太紧剧烈咳嗽。

碧鳞每每外出都将自己活动范围渐渐扩大。

整个南魔都被日月离用结界圈下。想要破这个结界不难，神尊只需从外界破开即可，可是这种结界是实体化的，结界一旦从外界破开所有由结界构成的碎片砸向南魔……南魔里除了妖神的部下，最多的是无辜妖魔。

碧鳞从断断续续的谈话中能知道，九重天的大军已经驻扎在南魔结界之外。九重天现在不敢破结界，只能与妖神等部下对峙、消耗。

她现在最想知道结界外的九重天军队是谁领兵。

一群侍女排成一列列低头路过碧鳞，草堂已经物是人非……感慨万分……

碧鳞抓起飘来的干草，思绪千千万万。

“碧鳞——碧鳞——你能感受到我在和你联络吗？”突然有一个声音直接进入碧鳞的脑子里。

碧鳞故作轻松向周围看去，是谁的声音？是谁在和她传音？

难道是刚才和她碰面的侍女们？不太可能……首先，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再者，传音之术必须两者靠得较近才能彼此传音，她现在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生命……

“你是谁？”碧鳞试着对方联系。

“不要惊讶，我的本事就是千里传音，隐秘而他人不可知。我不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但你要清楚我是夜魇神尊麾下……”

“夜魇神尊只有一名亲近部下……”

那人回应道：“是噬。”

“噬的能力可不是这个。”

“我不是噬，你自然不知道我的存在。现在外面的天兵天将由木林神尊带领，夜魇神尊因熟悉魔界不久也会到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碧鳞迟疑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在九重天不知道有谁能千里传音，更没见过……如果对方是日月离派来试她呢？

“木林神尊整天为你青菜吃。”

碧鳞再次震惊，她在一粟山本就没有存在感，很少有谁能知道她是被青菜喂大的，她到魔界更没有向谁说起。

对方……或许真的是九重天派来的。

“已经死去的南魔魔后将她的小孩子命名为九年。九年拥有赤金之子和妖神双重身份，在九年诞生之后他的妖神之力被阿离剥离……现在阿离成了妖神。”

“我知道……”

“九年本来是没救了，但是辛年救活了他。九年被阿离变成一条黑色的虫子，你能找到他吗？我在草堂找了很久，一直没找到。”

“……以你所在的方向不要动。正右手边直走，到达结界处有一个薄弱点，你可以从内向外打破结界，不至于结界破碎被发现。”

“我要救九年。”碧鳞知道对方对她有些提防，才不见人不见足迹传音给她，才这么晚告诉她结界薄弱之处。

“九年……我不知道，但你现在应该赶紧走。你是妖，妖神是妖神，妖打不过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