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怎么回事？
小草翻开叶子突然瞧见小小的一条鱼的身影，没再看清楚一些菜叶下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草……”阿翁声音从河边传来。
小草回声：“阿翁。”
“我来看你……”阿翁很老了，用不利索的双腿把自己倚在大石头上，“需要帮忙吗？”
“不用。”小草收起最后一片漂流的菜叶趟水上岸，“阿翁我已经全部捡起来了，我们回家吧。”
“小草真厉害。”阿翁摸摸她的头笑，“走，我们回家。”
日子恍恍惚惚地走到了秋季。小草端着木盆开心地走到河边，今日阿娘不骂就好，这是她的想法。
可能是她开心过头了，她不小心碰见了那群河边抓鱼的孩子们。
“你……你不是那次偷鱼的嘛。”
“动了我老大的小鱼。”
“老大就是她。”
大个的孩子双手环抱好神起的样子道：“你个偷鱼贼。让我们找了好久，谁叫你碰我东西的？”
那件事还未结局。
小草向后退了两步，许是被他们的阵势吓到了。
一群小孩围攻一个弱势者，这是无知的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游戏。
小草的木盆打翻在地下。她不擅言语、不敢辩解只能呆呆地站着任他人发泄。
欺辱……离河岸越来越近……
当小草脚进河水时，她感受到被逼迫的点点绝望。
“噗——”小草不知被谁推入水中。
“落水了!”
“糟了!这里可是深水地，她掉下去会不会不能上岸……”
“救命啊!救命!”有胆小者已经叫喊起来。
恐惧上心头，一群孩子六神无主一个个跑得不见踪影。
小草对岸上所发生的事知晓的一清二楚却对自己周身的一切不甚了解。可能快要死了吧，因为从小都要干活从来没有下水玩过，所以小草对“淹死”一无所感。
她挣扎，未上河面。
她下沉，生死之间让她奋力选择生。
可是依旧下沉……
秋天啊，冷呢。不是刺骨，却是寒侵肤之痛。
滑滑的手抓住小草将她向上提起，出了水面终于活了过来。小草感到自己被人拖上安全的岸边，那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孩道：“你……没事吧？”听着对方好像许久未说过话，颇为绕嘴。
“咳咳——”小草接连将水吐出，缓过神后说，“谢……谢你……”她的嘴巴也不利索了。
小草缓过神后才认真打量和她同样大的孩子，没见过的陌生脸，重点是他的周身没有湿。
“你……你为什么衣服没有湿啊？”小草指着他的衣服好奇问。
男孩一手握住衣袖有点挣扎纠结的样子，他道：“我是被你救下的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草有点呆。鱼？什么鱼不鱼的。
男孩涨红脸道：“就是你很久前救下那条鱼，很小很小的那条。”
“哦。”小草听懂了。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你是鱼呢。”小草大声肯定。
小男孩说：“对。”
怎么会是人！？小草表情震惊指着男孩。
“我……我……为了救你好不容易成功变成人，我谢谢的救命之恩，我、我……”小男孩结结巴巴。
小草许是没听过荒诞奇异之事不知害怕，只好奇一条鱼如何变成人。她又有一个问题：“先前的那条小鱼不是死了吗？”
“没有。”男孩否认小草，他向她解释道，“我那时候是装死的，如果我不装死，他们真会玩死我。”
“哦……你真聪明。”
“不是。”小男孩再一次否认小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你救了我。那时候我装死也没用啊，他们把我丢在草丛堆里我很快就会没水死的，如果不是你……不是你把我放进水里，我怎么会活到现在……”
小草点点头，觉得男孩真是实诚。她又摇摇头道：“你要谢，也是谢我阿翁。是阿翁告诉我死后要落叶归根，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把你放回河水里。”
“哈哈——”
两个孩子对视而笑，彼此坦诚相待。
小草从此知道这世间还有妖的存在，不过她对妖的看法和世人不尽相同。
小草最喜去河边做任何家务事，因为她总能和那少年一起玩，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位朋友。
他说，他刚出来历练法力微弱，没有遇到她之前根本无法变成人形。如果不是那时候想救落水的她，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何日才能变幻成人形。
他不能离河水太远，这是他的缺点。
小草想，没关系，以后她常来河边就可以了。
他们得了空闲就坐在树下说天说地。
“小草啊，这位是谁？”小草的三叔赶路正巧见到他们。
男孩睁大眼睛未作反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名字”。
小草反应想张嘴，但想到她竟然不知道坐在她身边男孩的名字，失落和愧疚堵住她的嘴。
三叔向他们走近：“小草，你听到我说话了？”
小草抬头笑眯眯看着三叔机智道：“有啊，三叔。他叫阿水……”他从水里来，叫阿水最是好了。
“哦。”三叔又打量一遍男孩，“我老早见过你，村里的人知道小草交了新朋友……我正巧遇到顺便问问你，你住哪里？”
小草怕男孩说错话，她抢先替男孩说：“三叔，他是隔壁村的。”
男孩配合小草点头。
三叔也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这样，我那里还有事，改天我去你爹那好好聚一聚，顺便看看我爹。”
小草乖巧道：“嗯。三叔慢走啊。”
男孩看着人走远后靠近小草问：“名字是什么？阿水是什么？”
小草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便说：“‘名字’就是别人叫你，就像你叫我一样。你有没有名字？”
男孩如小草预料般摇头。
小草很自豪给男孩命名，她道：“你就叫阿水吧！你从水里来而且名字很好听呢。”
“阿水？”好听……男孩笑答，“谢谢你。”
小草欢笑连叫道：“阿水、阿水、阿水——”
阿水也跟小草应道：“小草、小草、小草——”
又是一年秋风瑟。
小草再次见到三叔的时候是在和阿翁死别。
“呜……呜……”
“阿翁……”
三叔跪在前头低头落泪。那个一家之长的阿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和善的老人不能再醒来、那个教导小草的老辈不能回来了。
日出的光芒照进房屋时，一家人才从悲怆中恍惚回神。
时刻到。
“下葬——”
小草又哭了，她不能接受自己亲自送别阿翁，于是她掩泪跑出院子。
小草不知道腿往哪个地方拐，任凭风刮掉她的眼泪，或许这样就能好一点。
“小草……”阿水从水中幻化现身。
这么一唤，小草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何地。
“乌……哇……阿水……”小草毫不顾忌形象抱住阿水，“阿翁、阿翁……阿翁走了……”
阿水拍她肩膀道：“走了就走了呗。”
小草愈发哭得大声：“不是……走了就是……就是……死了……阿翁再也没有了……”
阿水变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好像在小草面前放下大错：“我……我……小草!不哭了……我还在旁边呢!”
“你……”小草哽咽。
“不要哭，我会一直陪着你身边的。”阿水安慰道。
“阿水……你知道吗……是阿翁告诉我不能抓小鱼的，是他救了你……阿翁那么好的人为什么……”
阿水和小草认识十年，他知道小草的阿翁在小草心中是什么地位，他道：“师父说，世间有轮回……也许阿翁走了……是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了呢……”
“真的吗？”小草懵懵懂懂。
“我发誓我绝不骗你，我即便法力低微但绝不骗你。”阿水起誓道。
小草面容缓和。
阿水再道：“阿翁那么好一定能投好胎的。”
小草点头说：“嗯，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