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被饥饿威胁着的农人们看到肥沃的土地,就像案板上垂死的鱼儿被丢进了水池,他们没法掩饰住内心的狂喜,浑身的热情和力量都被调动起来。大家对这片荒芜的沃土一见钟情,这片土地满足甚至超出他们预期的所有条件。
走了三十多里路才见到一个村子,这让大家心里更踏实,这片土地好像是上天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专等他们的到来。
晚上借宿在村外的古庙。
在昏黄的油灯下,老和尚耐心地向谢伯伯他们叙说了这一带居民的情况: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战争,又发生过怎样的瘟疫,人口是怎样的锐减……”
在这群河南难民眼里,那些灾祸算得了什么呢?还有比他们的苦难更多的吗?
既然这里地那么的广人这么的稀,那还犹豫什么呢?就是这里,把根扎下来!
又往前走了二十多里之后,大家一致同意,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于是队伍沿着小路左转,去寻找黄河故道的河岸——那是发大水时河水将到达的最远处。都是黄河的儿女,大家对黄河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家人,把它的脾气摸得透透的。
向左走七八里到了二三十丈高的悬崖,有个长长的斜坡,走上去,崖上住着本地人。
站在崖上回头望,坡下黄河滩尽收眼底。谁说衰草干树不美?没有春夏的欣欣向荣,怎么会有厚厚的草地和高高的白杨?对这群灾民们来说,植物繁茂的地方就是天堂!
再往远处看,那条黄色的带子懒懒地向南伸去。崇文知道,这黄河水正沿着他们来时的路日夜不停地奔向他的家乡。这条黄色的带子像脐带一样连着他和爹娘,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远行。
崇文激动得在心里喊:爹,娘,我们到了!我们的队伍在路上壮大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过几年我去接你们!
河水安祥地淌着,只是一过潼关就断了流,不能把他的喊话带回家乡。
下午,崇文和满仓他们在崖下发现了一排好几十个窑洞,这些窖洞离地面有三四米高,显然是为了预防黄河水泛滥。
这些窑洞挖得相当专业,非常平整,实用,随着崖面的形状变化背西朝东或者背北朝南,可以完美地避开秋冬季干冷的北风和西北风,而最大限度地享受春天温暖的东风和夏天凉爽的东南风,多么绝妙的住所!
洞内煮饭位置的墙壁熏得黑黑的,窑壁还有用土坷垃写写画画的痕迹。
这烟火气让崇文感到十分亲切,好像看到了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在这里快乐玩耍,脸上不觉露出发自心底的微笑。
这一排窑洞错落有致地集中分布在一里路以内。洞外不远的低洼地还有几处清泉,汩汩的清水在寒冬冒着缕缕热气,来喝水的动物们留下了它们可爱的爪印。
太完美了!是老天可怜这群人,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家吧。人群啧啧的赞叹声和满意的笑声已经表达了全部的民意。
每个人的身体和大脑活泛起来,仿佛大地被春风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