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疏见他笑,傻傻地跟着笑,脑海之中却还是刚刚宴容轻轻抿了抿他指尖残酒的模样。
苍白的肌肤,殷红的唇,一点点若隐若现的舌尖,还有宴容微垂着头却自下往上看她的眼。
说不出来是一副什么景象,这些皆在萧云疏的面前倏忽一转,便在她心中搅起惊涛骇浪。
宴容气度出众,即便戴着面具瞧不清模样,他那双眼也格外深邃,是常人不可比拟之沉静。
萧云疏下意识地想,若能够将他的面具揭开,就算带着脸上的疤痕,这位九千岁大人的模样也一定叫她惊心动魄,难以忘怀。
他平素里十分冷淡冰凉,可方才就在她身边,这般宛如枝头冬雪一般的九千岁大人,竟好似从枝头坠落,就掉在了她的面前,落在她的指尖。
是一刹那转瞬即逝的妖异,仿佛有一只与平素里的他截然不同的精怪鬼魅,依稀带着风雪一般冰凉的风情,就躲在他的身体里,在刚刚那一瞬忽然闪现,随后又归于沉寂。
萧云疏呆了呆,不知怎么的,竟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宴容见她动作,已明白过来,眸中闪过一点儿温和的笑意,并未退去。
萧云疏的手已经抬到他面门前,只差一点,就可落在他那面具上。
好在萧云疏的理智虽然成了一团浆糊,但直觉尚存两分,害怕自己若是当真敢这么做,恐怕要被这位大人砍了手指头,便缩了回来,假装
拨弄了下自己鬓边的长发。
宴容见她到底不敢,忍不住轻笑:“胆子太小。”
“大人胆子才小。”
萧云疏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引来宴容两声低哑的浅笑:“我若胆子小,这世间便无比我胆子更大的人了。”
偷香窃玉、颠覆朝纲,如今他在做的这两件事,桩桩件件,这世间确实没有旁人敢做。
敢做前者之人,没有做后者的雄心壮志;
敢做后者之人,没有做前者的从容耐心。
宴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不过他也自认为自己比寻常人尚多一个优点,那便是胆大而富有耐心。
无论是什么,都可放长线钓大鱼,从容不迫,徐徐图之。
江山如此,别的事情……也是如此。
宴容眼底深邃,萧云疏这时候正好歪头,与他对视一眼。
酒劲上头,萧云疏的眼神变得迷瞪了一些,心里想的很多话,比她的思绪要出现的更快。
宴容的话语刚落,萧云疏的手就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推了一下,十分嗔怪:“确实,如同大人这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人并无几个,大人确实胆识过人。”
她那点小力气哪里推得动宴容,比小猫挠痒痒都不如。
“马屁精。”宴容动也不动,笑了一声,见萧云疏的手上也还沾着些酒水,便坐在她身边另外一个石凳上,用手帕子帮她擦擦手。
萧云疏乖顺地由着他动作,十指甚至还很配合地张开了,就和小奶猫踩奶
的时候伸伸小爪子一般,嘴上却十分不服气地说道:“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大人怎么能说我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