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婆岛海域此时呈现出奇特的一幕。双方的主力舰队刚刚在这里拼杀完,留下飘满海面的伤员、尸体、碎片、杂物以及一摊摊燃烧的军舰残骸和无数被炸得肚皮翻天的死鱼死虾。浪涛间,一道道火舌黑烟伴随着一股股粉红色的血水一起随波逐流。不时还响起一阵阵爆炸,那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军舰废墟里的炮弹被引爆了。一艘艘交战双方的医疗船慢慢地游荡在这片狼藉不堪的海域里,上面的医疗兵和军医费力地放下救生艇和救生圈搜救伤员,或者用大网捞起波涛间残缺不全的尸骸。尽管属于交战双方,但三国的医疗船却在此时恪守着国际法而没有互相开火,甚至英法的医疗船捞起帝国海军落水官兵或阵亡水兵遗体后还礼貌地交还给帝国医疗船,而帝国医疗船也礼尚往来,将打捞到的对方水兵伤员或遗体交给英法医疗船。英法两国毕竟是“西方文明社会”,格外注重人权,帝国虽然是“东方野蛮国家”,但也高度尊奉“死者为大”的传统观念。不过,三国医疗船互相交换伤员和阵亡海军遗体的时候,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把轻伤员和完好无损的水兵俘虏交给对方。因为只有这样,己方医疗船上拥有对方的俘虏作为人质,对方的军舰和潜艇才不会攻击本方的医疗船。海面上时不时还响起阵阵机枪声,那是医疗船上的自卫机枪在扫射啃噬死人或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鲨鱼。整个场面肃穆、庄严、神圣,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但却略带着一点滑稽,因为双方的舰队就在几海里外正展开着第二番殊死较量,制造着更多的伤员和阵亡者。
相隔没有半小时而爆发的第二场海战十分有利于帝国军舰队。因为在日出前的几分钟,帝国军舰队就开始整体向东以东,抢占了先机。此时旭日东升、霞光万丈,这样,绚丽耀眼的阳光便从帝国军舰队的后方射向由西向东追击过来的英法舰队。迎着朝霞的英法舰队被阳光照耀得睁不开眼,无法用肉眼继续准确地观察帝国军舰队的位置,同时阳光也破坏了帝国军舰队的整体轮廓,使得军舰看上去掩藏在阳光里而显得模糊不清,再加上烟雾和硝烟的掩护,都使得英法舰队瞄准帝国军舰队愈发困难。
趁着太阳相助的这段有利时机,帝国军几艘都已经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主力舰奋勇地展开还击。冲天的舰炮怒火间,蜂群般的水上飞机战斗群已经对法兰西号战列舰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空中打击。面对铺天盖地的飞机,法兰西号犹如一头笨重的蛮牛般在海面上徒劳无助地躲避着。飞临战舰上空的水上飞机群同时进攻,悬挂于机腹下的一枚枚鱼雷噌噌噌地扎入碧波万顷的海中,继而“哧溜”一声拉着梳子般一道道雪白的浪花,犹如愤怒的标枪般射向法兰西号。望着转瞬即至的鱼雷群,法兰西号陷入了空前的惊恐中。在舰上水兵们绝望的叫喊声中,第一波的八条鱼雷共有五条先后狠狠地正中法兰西号的右舷腹身。霎那间,先是五道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的闪电,然后便是五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海上地动山摇、火光冲天,整个海面仿佛都在颤抖。法兰西号犹如一头巨兽被刺中了某个疼痛的穴位般在海面的疯狂地癫舞颤抖了起来,五团黑红色的巨大火球在军舰中雷处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金属和钢铁被撕裂扭曲的怪叫声摄人心魄地从爆炸处传出来,赤红色的烈火和碧蓝色的怒涛一起狂舞。法兰西号的右舷被炸开了五个巨大的黑洞,连成了一片支离破碎的裂痕,犹如一道巨大的伤疤。瀑布山洪般的浪涛声中,汹涌的海水霎那间犹如决堤洪水般滚滚奔腾而入,军舰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缓缓向右倾斜并失去了平衡。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甲板上的法军水兵纷纷东倒西歪地滑到一边并挤成一团,继而下饺子般接连不断栽入海里。
亲自驾驶着一架水上飞机的王军杰欣喜若狂,他也被巨大的战果给惊呆了,同时被尹润海当初断言的“飞机对军舰的破坏力将远远超过舰炮,不久的以后,海战的模式也会发展成海空战为主,飞机将成为海战的决定性武器”等理论深深折服了。实际上,由于此时的军舰都没有安装什么防空武器,自然使得飞机在军舰上空如入无人之境。眼见第一波攻击就将法兰西号这艘两万五千吨的艨艟巨舰给打得全身残废,王军杰急忙驾驶飞机扑向另一艘法舰。
由于水上飞机并没有安装无线电通讯装置,因此海军航空兵们出击前已经详细规定好,司令驾驶的飞机扑向哪艘军舰,其余还有鱼雷的水上飞机就一起攻击哪艘军舰。顿时,被选中的法军诺曼底号战列舰步上了法兰西号的后尘。由于航空兵们都知道就是这艘诺曼底号击沉了明武号,因此无不咬牙切齿、争先恐后。十多条鱼雷呼啸而去,顷刻间将诺曼底号炸得粉身碎骨。
得胜凯旋后的航空兵们在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中飞回母舰附近的海域并迫降在了海面上,由汽艇将飞机打捞回收到母舰上。而目睹这一幕的英法海军上下无不呆若木鸡。
6时55分,旗舰镇武号下达了鱼雷艇和冲锋艇展开密集进攻的命令。
借着旭日和浓烟的掩护,超过五十艘排水量都只有十吨左右的鱼雷艇和冲锋艇被帝国军主力舰逐一放入大海。军舰上,血流满面的水兵们庄严地向登上小艇的战友敬礼。帝国军的鱼雷艇和冲锋艇都或多或少有“自杀式攻击”的成分在内,鱼雷艇装填着两枚鱼雷,高速驶向敌舰后迅速发射并迅速撤离,冲锋艇则是船舱里装填满炸药的自杀艇,冲向敌舰后直接和目标同归于尽,艇上的水兵在最后关头乘坐冲锋艇上的汽艇逃离。这种攻击方式非常危险,出击的冲锋艇官兵基本凶多吉少。但为了最终的胜利,自愿参加的水兵们都义无反顾。
荡气回肠的口号声中,一波波鱼雷艇和冲锋艇犹如飞鱼般在浪花间风驰电掣地扑向远处的英法军舰。打头的鱼雷艇高速驰骋,一边走不规则的s路线一边猛烈释放烟雾,以此掩护后面的其他鱼雷艇和冲锋艇。各主力舰猛烈开火,以此进行掩护。驾驶着鱼雷艇和冲锋艇的水兵们视死如归,厉声高呼口号踏浪而去。护卫主力舰的英法轻型巡洋舰和护卫舰察觉到这些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速射炮和大口径的副炮立刻猛烈开火,在海面上飙起一堵堵火墙。暴风骤雨般的炮弹里,全力冲刺的鱼雷艇和冲锋艇竭力躲避着,朝着体积是自身成百上千倍的敌舰飞驰而去。瓢泼的弹雨中,沸腾的波涛间不断升腾起巨大的火球。被大口径舰炮击中的鱼雷艇或冲锋艇立刻四分五裂,上面的水兵血肉横飞,堆垒在冲锋艇上的炸药被引爆则使得整个船只彻底在爆炸中化为齑粉碎片,驾驶的水兵也直接尸骨无存。主舰炮炸开的巨大水浪也掀翻了数艘高速行驶的鱼雷艇,其余的鱼雷艇和冲锋艇仍然在炮火间舍生忘死地继续冲向目标。
接连不断的火球在英法舰队的队列里绽放升腾,超过三十艘鱼雷艇和冲锋艇成功地发动了攻击。离弦之箭般破浪而去的一条条鱼雷和一艘艘冲锋艇在猛烈的撞击中释放出数百公斤炸药的爆炸能量,金属做的军舰组织和血肉做的人体组织齐齐在血火中灰飞烟灭。趁着英法联军的驱逐舰和巡洋舰都手忙脚乱地对付这些海面上的刺客,潜伏在海里的杀手也纷纷投入了战斗。一团团沸腾的白色水球犹如从海底升上来的流星般,在一艘艘庞然巨舰的底部释放惊天动地的爆炸威力。如梦初醒的叫喊声和喝令声中,雨点般的深水炸弹再次劈头盖脑地被投入海面下,翻滚鼎沸的海面上,被重创了的军舰奄奄一息地垂死挣扎着,海面下,被深水炸弹摧毁了的潜艇在爆炸中粉身碎骨。混战中,英法损失6艘巡洋舰和驱逐舰,同时击沉了3艘帝国军的潜艇和20多艘鱼雷艇和冲锋艇。出击的帝国军敢死队员们只有不到一半平安返回了母舰,其余的水兵们都血染大海。
鏖战至上午8时,参战双方俱已经拼得油尽灯枯,中方战沉3艘战列舰和4艘重型巡洋舰,其余的主力舰也全部都严重受损;英军战沉2艘君权级战列舰,法军战沉4艘战列舰。在贝蒂中将的命令下,英法联合舰队兵分两路,呈现一个v字形分别迂回向中方舰队的两侧,以此迫使中方舰队转换位置,无法再利用阳光的掩护优势。面对敌军的夹击,尹润海干净利索地命令整个舰队全部且全速地撤向帝国本土。
浴血奋战中的帝国军舰纷纷竭尽全力地开足马力,一瘸一拐地向北撤离。
看到这一幕,贝蒂中将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全速追击!一定要追到他们的母港!”
奥布中将则暗暗叫苦不迭。实际上,这场海战很让他不是滋味。虽然英法联军实力占上风,但是中国人在战术和新式武器的运用上则十分高明,水上飞机给法国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另外,中方舰队的进攻宗旨是“宁可断其一指,也不伤其十指”,因此开战后,中方的主力舰基本都集中火力攻击同一个敌人,哪怕自身遭到其他敌舰的进攻也不分散本舰火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此时的战局自然是:英法虽然损失了6艘主力舰,但其他军舰差不多都完好无损;中方舰队虽然也击沉了不少敌舰,但整个舰队则普遍都遭到重创。在这样的情况下,崇尚进攻的贝蒂中将自然下令追击。但奥布中将则已经没有什么勇气继续作战下去了,他感觉自己的舰队得不偿失,因此拒绝了贝蒂中将的命令。
贝蒂中将气愤地道:“奥布将军,我们的目标就是歼灭中国的印度洋舰队,以此确保大英帝国和法兰西共和国在远东的利益安全,在这个乘胜追击的时刻,你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奥布中将道:“我们已经损失了4艘战列舰!”
贝蒂中将道:“可你们还有4艘战列舰!”
“可我必须要为法兰西共和国负责!”
“保卫法兰西共和国的印度支那殖民地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贝蒂中将怒道,“我们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就是在浪费时间!奥布将军,我认真提醒你,德国随时都会进攻法国本土,守卫法国本土离不开我们大英帝国的远征军和本土舰队!如果您严重地违背了英法两国友好合作的精神,那我很难保证现在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伦敦方面对继续援助法国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