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直通白帝山地心的三条隧道全部挖掘完毕,数十箱西洋烈性黄色炸药也都装填完成,王孝祺亲手点火。几分钟后,白帝山骤然间天塌地陷般剧烈晃动起来,从山丘的地底传来一声极沉闷极可怕的轰鸣,整座山峰犹如爆发的火山一样喷涌起一股巨大的火柱。空前的震动让清军也个个慌忙捂住耳朵抱紧脑袋。大地的颤动和爆炸的惊雷巨响转瞬即逝,只见山顶上一大团浓烟在急剧翻腾,越窜越高并直冲云霄。黑烟犹如乌云般随风飘散笼罩了白帝山附近的大片地域,山上天塌地陷,埋伏在山下的清军则感到无数的黑色粉末和碎土犹如雨点冰雹般铺天盖地簌簌往身上落。
“冲上去!”王孝祺嘶吼道。
清军呐喊着蜂拥冲上山头。白帝山的山峰已经被削掉了一截,只留下一个深一丈有余、长宽各五六丈的大坑,大坑里还冒着袅袅青烟,汉军的土木工事和石板垒砌的碉堡全部被炸成了粉末,狼藉遍野。霎那间,清军欢呼雀跃。
“好!”接到报告后的卫汝贵大喜,命令道:“各营全部进攻!一鼓作气,拿下白帝镇!直捣夔门关!”
被炸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的白帝山上,由王孝祺亲率的淮军武毅军、庆字营、铭字营等二十多个营精锐以及湘军的四十多个营一起排山倒海地淹没了青烟袅袅的白帝山,继而风雷滚动地朝着白帝镇席卷而来。围绕白帝镇的九盘村、黑岩村、香山村、长岭村等各个阵地前,清军滚滚黑云压城,到处都是密如树林的枪口和成千上万张凶狠的面孔。
九盘村的第一道前沿战壕里,龙兴汉和董存祥面无惧色地举起了望远镜。白帝山一丢,后面的战事困难程度将大大增加,白帝镇、永安镇、永乐镇,三点组成了汉军的夔门关要塞。白帝镇首当其冲,这里汇聚了汉军第一师的三个团和第二师第六团,以及苗家军独立第一团。守卫永安镇和永乐镇的,则分别是第二师第四团和第五团。白帝镇不丢,永安镇和永乐镇将坚若磐石,因此汉军东路军才会把三分之二的兵力才都部署在这里。
“踏平白帝镇!”骑在一匹火红色骏马上的王孝祺马鞭一挥。
“杀!”集结完毕的湘淮军犹如浊水般倾泻而来。湘淮军不愧是清军中的精锐,战术也和此时西方军队差不多,同时又传承了东方的战法。进攻的湘淮军各部分为两列,轮番装填子弹和射击,这使得射向汉军的子弹呼啸不断,除了步枪外,湘淮军仍然装备着冷兵器。火枪队后,是协同作战的刀枪队。与此同时,湘淮军集结的上百门西洋后膛钢炮在炮队协副将罗荣光的指挥下也一起喷射烈焰,不但有大口径的克虏伯大炮,还有很多德式诺尔登费尔式机关37或47口径的速射炮,炮弹子弹密如飞蝗,射击声犹如撕亚麻布般惊心动魄,飞星流火般轰射得汉军阵地上天翻地覆、硝烟蔽日、血光冲天。汉军的铁皮盾牌在清军的速射机关炮面前犹如硬纸板做的般,被击中后四分五裂、支离破碎,躲藏在盾牌后面的盾牌兵和步兵惨叫连连、血肉横飞,被速射炮炮弹击中的士兵惨不忍睹,肢体被搅烂如泥,击中头部者血水脑浆四溅,立刻变成无头死尸,击中躯体者拦腰斩断,内脏横流一地。湘淮军炮兵队上空闷雷滚滚,炮弹出镗的刺眼白光此起彼伏,战场上空的弹痕尾迹如蛛网般密布交错。汉军阵地上天塌地陷,爆炸的火球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炮弹落地爆炸的冲击波气浪混合着无数泥土碎石、炮弹碎片,一起飓风海啸般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躲闪不及被击中的汉军立刻鲜血淋漓。
“不要慌!趴在战壕里!等清军近了再打!”龙兴汉等军官们厉声喊道,“医护兵救人!”
“我操!老龙,这他妈的还真有几分现代化战争的味道呀!”董存祥暗暗惊叹道。
“别废话!把咱们的大炮也推上来!命令孔庆山和于悦,把红衣大炮也准备好!让这些杂种吃点苦头!”龙兴汉咬牙道。
汉军的第一道战壕里,盾牌兵和步兵严阵以待;第二道战壕里,弓弩手和老母猪炮蓄势待发;第三道战壕里,飞雷炮和霹雳车、霹雳弩准备就绪;第四道战壕里,预备役部队各就各位。在步兵们的面前,堆满了土造手榴弹和土造燃烧瓶。
清军转瞬即至,后方的炮队开始停止射击,但清军的子弹愈发猛烈密集,打得汉军阵地上尘土飞扬,几乎抬不起头。眼看清军已经冲到了五十米弓箭射程内,龙兴汉吼道:“弓弩手射击!飞雷炮开火!”
冲过来的清军立刻人仰马翻,因为密集的地雷在他们脚下爆炸开来。地雷确实是个好东西,成本低廉、制造简单,杀伤力也正好,虽然炸不死人,但可以将敌军炸断脚腕从而丧失战斗力,成为了汉军进行防御战的利器。伴随着爆炸的地雷的,还有呼啸着飞过汉军头顶的箭雨和火药包。汉军弓弩手和苗军弓箭手们一起放箭,诸葛连弩和床子弩连射不断,霹雳车、霹雳弩、飞雷炮则大肆将一包包炸药和一发发震天雷抛射入清军人群中,迸溅开的铁砂风暴刮得清军人马皆倒、浑身窟窿。打头的一排排清军犹如收割机转轮下的麦子般四仰八叉齐齐倒地,后续清军毫无惧色,继续踏着同伙的尸体和身体展开冲锋,子弹呼啸横飞。看到清军滚滚不断倒地但继续滚滚前进,已经近在鼻子跟前,龙兴汉跳起来高吼道:“打!”说完,手中的冲锋枪已经开始怒吼,飞溅的子弹壳犹如断了线的珍珠。
“奉天而战!光复大汉!杀!”趴在战壕里的汉军士兵们纷纷起身迎战,手榴弹和燃烧瓶一波接一波飞向清军,一门门老母猪炮大发神威,轰得十米范围内的清军衣甲如粉、皮肉稀烂。冲锋的淮军中,指挥华字营的淮军营统领闪殿魁首当其冲,被一门老母猪炮劈头轰中,整个人顷刻间体无完肤。但清军的子弹也给汉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站起上半身投掷手榴弹和燃烧瓶的汉军不断被子弹给击中倒地,护卫战壕的铁皮盾牌上火花闪耀,被打得千疮百孔。
“鞑子太多了!”董存祥喊道,一边转过身换弹匣。
“操蛋!居然还是连发步枪!李鸿章这老家伙真有钱哪!”龙兴汉疯狂地扔着手榴弹。
一声惨叫声在龙兴汉耳边近在咫尺地响起,一个投弹的汉军士兵栽倒在战壕里,握住血如泉涌的右手断腕处凄厉哀号着。冒着嗤嗤嗤青烟的手榴弹被断手抓着,掉在战壕里。龙兴汉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断手,连手带手榴弹地一起扔了出去。手榴弹在一群清军的脑袋上炸开了一团血雾弹雨,被弹片击中脑袋的清军倒了一片。“医护兵!过来抬人!”龙兴汉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