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手术刀,从北京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临床实习到现在,跟了令狐迟七年有余。七年来,它割过3具标本、7个患者,割破26个没被子弹打死的人的喉咙,从未伤过主人毫毛。现在它瘫倒在炽热的炭炉里,和牛肉结缔组织物、花生酱一起寿终正寝。
伤口在右手,而且是食指,是从军六年、深入敌后五年来扣过无数次扳机带走无数条生命始终完好如初的右手食指。
这是个不详的兆头。
令狐迟打开随身急救急,拿出酒精绵、云南白药创可帖、纱布和剪子。不带一丝哀伤与惶恐,默默打理自己的伤口。做完这些,他抬起左手看表:
第34分钟。
战斗出乎意料地漫长。七名孤立无援的岛军国安特勤对上至少十名拥有空地磁一体化支援的a军特战精英,尽管处处落于下风,但抵抗从未停止。仔细想来,也不难理解。对于受过ti职业性格测评和要人保护专门培训的国安特勤中心宪兵而言,“统帅”要求保护的人等同于“统帅”。军队之所以称之为军队,无非纪律二字,纵是正面战场上一泄千里的岛军也不乏恪尽职守之士。
令狐迟迟迟没有加入战局,一是因为他是被保护人,不到最后时刻不必亲身涉险;二是因为国安特勤中心有自成体系的cqb(室内近距离作战)套路和多年协同作训养成的默契,外人贸然加入反倒搅乱节奏。
流弹飞进这里,证明最后时刻快到了。
阿笑中尉留下的t93762狙击步枪就架在二楼梯口下面的木箱上,用防尘罩盖着。调拭工具和备用弹匣都在包里,近距专用激光指示器在战术导轨上,两脚架高度恰好,拎起就能用。
吮吮右手食指上云南白药的味道,令狐迟朝另一边的武器柜走去。
士官长离开前早就替他准备好了,用得到的武器都伸手可取:
两支奥地利产洛洛克17式9手枪,右边这支插着32发加长型弹匣,左边那一支则与三个备用的17发标准型弹匣摆在一起;
一支德国产hk59冲锋枪,插着用胶带一正一反捆绑起来的两个30发弹匣,另有四个弹匣作为备用。
一支造型酷似乌兹冲锋枪的岛产t779微型冲锋枪,五个30发弹匣作为备用;
一支酷似卡宾枪的岛产t86556突击步枪,五个30发弹匣作为备用;
一支a国海军陆战队制式014半自动战术霰弹枪,弹仓内压满十发12号霰弹,臂扣式弹带里有十发弹备用,带子松紧恰好,枪托已收缩;
头盔、防毒面具、烟雾催泪手雷、强光震荡手雷、破片高爆手雷等等。
令狐迟将原本系在右边的腰挂、腿挂快拨枪套都换到左边。拨掉其中一支洛洛克17手枪的32发加长型弹匣,换上标准弹匣。两支手枪一上一下,分别插入快拨枪套。霰弹带扣在右臂上,左手拿起014战术霰弹枪,右手抽出伸缩式枪托,将枪带挂在胸前。
洛洛克17威力并不突出,胜在重量轻、易携带、携弹量大,且精度较高,而014战术霰弹枪在近距侵彻力和面杀伤上的优势,正好弥补了洛洛克17作为一支手枪与生俱来的短板。
相比之下,5冲锋枪虽然是国际上公认的室内近距作战利器,尤其在精度方面远胜于同类冲锋枪,深得诸多特警单位青睐,但在普遍装备突击步枪和防弹衣的a军特种兵面前并无优势;t77冲锋枪主要装备岛军宪兵,胜在射速和面杀伤,其余效能一般;t86作为军用制式突击步枪,综合性能优良,但在室内一对多短促交火这种极端情况下并非最佳选择。
身后传来那个越南女人的呻吟。
令狐迟怜悯地回看一眼,又拿了两枚烟雾催泪手雷、四枚破片震荡手雷,分别放到平时习惯的位置。最后拎起防毒面具,推开杂物间的门。
“他们来了,你只管叫。”曾经的毒蛇堂主用砖头抵住敞开三分之二的门,对曾经的手下说,“训练有素的a国特种兵从不对吊在半空手脚捆绑的女人开枪。”
卡嚓一下,战术霰弹枪上膛。
“庭车常草泥马!草泥马小贱人!”
对面渐渐失去节奏的枪声中,麦卡上尉隐约听到女人的尖叫。
任务简报没提到人质,更没强调要避免无辜伤亡,这意味着在极端情况下,任何目标均可射杀。怎么才算极端情况,现场指挥官说了算。
麦卡上尉换好弹匣,朝脚下踩着的那具尸体扑了一枪。子弹斜着穿透脸颊,掏空第六名宪兵的脑壳。
第七名穿着陆军后勤作业服的国安特勤中心宪兵,正在单兵数字终端显示屏里奔跑。
无人机主控室传回的统计与分析数据表明,那是最后一名露过面且还活着的敌人。经验和直觉告诉麦卡上尉,残敌逃跑的方向往往直指目标人物藏匿处。
“欧米!”麦卡上尉在对讲机里呼叫无人机分队指挥官,“让你小鸟们都到南边歇着,替我看好撤退路线。我可不想拖着目标尸体在荒郊野外变成另一条尸体。”
“南方很安静,上尉,你有大把的时间问问那个小妞的悲惨故事。”
麦卡上尉看了看表,命令突击队员:“三点方向七号仓房,先围起来。”
“捕食者”无人机射出最后一梭子弹,将那名逃敌连同七号仓房纸糊一般的大门一起,射倒在地,尔后爬升,调头向南。
完成周边搜索与清扫的突击队员,陆续汇集到七号仓房附近。这是最后一个没被清扫的地方,女人的尖叫和漫骂正是从这里传出来。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boss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