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良说完走人。一丝不苟系满军装上每一颗扣子的许光祖正从闷热的车库出来,往这边走。
郑飞朝韦良的背影飞快竖起中指。
花莲市,信义国小,福泰楼。
反坦克手王海龙中士抱着一次性单兵火箭筒,靠在陈诚的背上,睡得很香。陈诚专心打着游戏,毫不理会从窗外呼啸而过的“海鹰”舰载直升机。
等等!
陈诚抖掉领口里的粉尘,扯扯身边一名红蜘蛛。
“刚咳咳,刚过去咳咳,是‘海鹰’吧?”
“是。”
“面具给我下谢谢。它们飞那么低不怕撞楼?’
“负重少才敢这么飞。”
“原来如此。”陈诚想了想,“也就是说,他们刚下完人正往回赶,可天上的战场太混乱,所以不得不低空绕道?”
“有道理,首长。”
“哥们,你的军衔比我高吧?”
“红蜘蛛只认命令,首长。空军上尉奉工作队的命令听从您的指挥。”红蜘蛛如是回答。
“红蜘蛛只认命令,首长。”——这话让陈诚泪流满面。
陈诚不是第一次与“红蜘蛛”成员接触。早在机场保卫战时,他就与蒋云、谭雪等人打过交道,他从未亲耳听过这些人承认自己的身份。
若非到了命悬一线的田地,大家怎么可能如此坦承相待?陈诚把手伸在面具里,假装擦了一把汗。
“找个人,弄清楚‘海鹰’在哪下人,空军上尉同志,我感觉新客人在关注我们。”
“我去最合适,首长。”
红蜘蛛从防弹背心夹层里掏出什么东西时,陈诚看到一枚伞兵徽章,这让他想起原id团副参谋长蒋云的武警特警学院“猎鹰”徽章(见注1)和侦察连连长谭雪上尉的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徽章。蒋云和谭雪其实也有伞兵徽章,同样款式,同样用料,但显然与这一枚有所不同。
注1:蒋云原为武警云南总队三支队特勤中队成员,后保送武警特警学院侦查系,详见《狼烟深处》。
“我18岁时就有了,跟他们不一样的。”红蜘蛛迎着陈诚膜拜的眼神,骄傲地说,“队里就数我这枚最旧。最旧——知道么?某女神拿‘鹰眼’忽悠几次我都不换的。”
“‘鹰眼’是什么?”
“假的。”红蜘蛛轻蔑地撇撇嘴,“某女神回总政某部装备科随便要的,一模一样,但根本不是她自己那枚。故意抹了点香奈儿5号和旺仔牛奶就想忽悠我。没门!”
“哦”
红蜘蛛答非所问,陈诚也似懂非懂。
在“海鹰”舰载直升机最后一次索降的方向,封常清看到一条身影。
那个人在索降场边缘的废墟里,找到“阿兰朵”们集中丢弃的安全扣和扁带。
望远镜里的距离是460米,远远超出81-1自动步枪的裸眼瞄准射程。封常清按了一下拍照键,又在参谋长平板电脑上查到战区空军空基电子干扰的空档期。经过5分钟时断时续的传输,才将经过压缩的图像传完。
“这是您刚拍到的吗?”贝塔首次使用了尊称——“您”。
封常清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这位罗嗦的特种兵指挥官,但他不得不强调:“换作是我,或者师直侦察营,都不可能这么快找到那些东西。他很熟悉你们——这需要长期的情报积累和针对性训练。他的队友应该就在附近。”
“福泰楼?”
贝塔的思考速度倒是不低。
“在索降场附近的话,只可能是福泰楼。他们的人不可能太多,即使加强了重火力,也不会超过一个班。你们可以搞定。”
“你真能肯定?米娜。”
“如果你是我的部下,我会把你调到军务科分管警备纠察,让你罗嗦个够。”
封常清挂掉线,随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往脸上抹完,戴上防毒面具,起身离开。
这身脏兮兮的消防服,使得他出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显得突兀。消防队管的不单是救火,有天灾人祸的地方都会需要消防队,而地球上最大的人祸莫过于战争。他这一出来,所有明里暗里警惕而戒备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当他在一面仅剩三分之一的墙边蹲下,掏出一支烟时,已经有人从废墟里扔一个打火机过来。
“那里面还能用吗?”
“主梁柱还在,屋顶蛮结实的,只要不是航空炸弹或大口径炮击,离墙远点能塞一个班。通风正常,不会憋死。”封常清如实说。
“嗯,你先撤吧。谢了。”
“不谢。”
封常清摘掉防毒面具,慢慢地吸着烟,暗中观察四周。暗哨比来时多了两个,交通壕里待命的机动队由原来的三人增加到一个班。
护送吴品的人马快到了。
一架苏-30k重型双发战斗机低空通场而过,海风席卷了信义国小上空的硝烟,一阵盘旋后,似已云淡风轻。部署在福泰楼顶的观察哨,缓缓升起一面表示“空域安全”的三角蓝色小旗。趴在防空壕里的轮式步战车小心翼翼爬上街面,用周视潜望镜观察了一会儿,打开炮塔顶盖,车长模样的中尉探出上半身,向远处拉起尾烟盘旋警戒的歼-11b三机编队挥手致意。激战多时后陡然沉寂的重庆路方向传来阵阵呼唤声:
“敌人退了!敌人退了!“看呐,那边不是我们的伊尔-76吗?“空军万岁!空军万岁!空军万岁!”
封常清掐灭烟,将装有消防斧的背包系好,提起81-1式自动步枪朝福泰楼走去。
“哎!回去往这边走!”后面给过烟的人喊。
封常清没搭理他,继续走。
“别嚷,火场里都不会迷路,他还能走错?”“营长说那幢楼是危楼,除开观察哨谁也不能上。”“正因为是危楼才需要消防员,懂么?新来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