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林爽的直白(2 / 2)

青山深处 九月 2176 字 2021-02-11

“什么意思?”

“军曹一心想要回家,中佐却赖在中国。”

“你还没有解释鸟下驻口救你的问题。”

“鸟下驻口是个不折不扣的军国主义者。”

“这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他是‘寡妇’的人。”

“你在戏弄我?”

“死掉的我被追授为中校,但活着的我只是个上尉。你是中佐,我是上尉,我没资格戏弄你。我家大哥是程序员出身,早年是’互联网共产主义’的狂热推崇者,所以‘寡妇’就好比一个提倡开放源码、自由共享的linux操作系统,所有加入他的人不论带有何种目的、何种身份,都可以从中交换到自己想获取的信息,比如‘哪个右翼极端组织被公安警备局盯上’、‘朝鲜卫星什么时候发射’等等。成员之间只有线上共享的关系,没有线下互助的义务。至于信息是否可靠,就需要你交换更多,并沿着‘java’、‘c’乃至‘汇编’的升级路线,进入更深的共享层次。‘寡妇’是很有爱的,我家大哥哥常常这么说。但爱很伟大,也很凶残。鸟下驻口是第一批有爱的j国人,起初只在外围的‘java层’徘徊,后来因为在扫黑行动中提前五分钟共享了‘swat向宗人社疑似核心据地集结’的信息,得到‘寡妇’的创造人兼秩序维持者也就是我家大哥的暗中支持,进入共享层次更深的‘c层’。我身上有‘机器层’的某种特征,正好是他所在‘汇编层’模块的信息管理者。他当场认出我并施于援手,至于我在‘寡妇’之外是什么身份,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所以南中车常从原本不可能逃出的j国境内逃掉了,提供帮助的鸟下驻口反倒被杀害?”

“这很正常。”令狐迟像在教导一个愤怒的孩子,“在整个‘寡妇’系统里,我和我家大哥所在的‘机器层’只起到维持基本秩序的作用。当时鸟下驻口只提供了信息,并不知道我家大哥也是‘寡妇’中人。我家大哥也只知道信息来自哪个层次的哪个模块,以及信息的容错度有多少,是否值得利用。我后来知道,是因为我正好是鸟下驻口的信息管理者。他曾经违反‘无线下互助义务’的组织原则向我援救,让我意外得知了他的身份和他与你的关系。就这一点而言,鸟下驻口是个不成熟的共享者,所以他永远进不了‘汇编层’,但作为‘寡妇’成员他是称职的。在这个人类主宰的世界上,付出与得到常常是不等价的,只有承认并接受这个事实的人才有资格加入‘寡妇’。”

“那么王建平呢?他处在哪个层次。”

“王建平或许也是‘寡妇’中人,但他在哪个层次只有他的信息管理者知道。我与他在台军中的关系与‘寡妇’无关。”

“一切都是你说的,一切都是一面之辞。你到底想说服我什么?”

“只说声再见,说完就走。”

“我已经打算回国,因为我输了。不管你套鬼语骗了谁都与我无关。再见,令狐。”事到如今,板田少室也懒得知道这个人本名叫什么。

“再见,板田。”

板田少室把鸟下驻品的枪扔给令狐迟,头也不回地远去。

杀戮不能解决世上所有的问题,既然决定退出,再多的杀戮都已失去了意义。他甚至没有向莱布其中校和克林顿少校道别,因为走过禁闭室时,隔着冰凉的铁栏,他看到刚刚盖上绵被的p战俘——谭雪上尉。

毫无疑问,绵被是令狐迟盖上的。令狐迟必定与莱布其,达成了某种肮脏的交易。

板田少室相信“寡妇”最终会被它的谛造者亲手摧毁,因为“寡妇”本身就是无用尽欲望撑起无限共享的罪恶集市。欲望是万恶之源,亦是万恶之墓。这样的坟墓一座连着一座,正如人类的历史周而复始。

南边的炮声隆隆响起,机场这边寂静如旧。

直到板田少室徒步隐没在夕阳下,令狐迟才收回目光。

他拿出自己的子弹,一粒粒摁进别人的手枪。glock17型手枪容弹17发只是一个巧合,枪膛里也没有第18发子弹,因为板田少室确实不是军人。装好了子弹,扣好了保险,插在腰上。军人令狐迟跨步走向操场。

“报告长官!298旅宪兵连一排奉命归队。一排排长李忆鸿。”

“伤亡情况。”

“此次行动共打死敌军两人、打伤不祥。我两人重伤已受医治,一人轻伤已自行处理。”

“开饭吧。”

“是。”李忆鸿趴地立正,转身吼道:“开饭!”

饿了一天一夜的宪兵哥们整整齐齐跑到铝锅前,乱遭遭地围成了一团。令狐迟叉腰站在青天白日大旗下,淡淡目送一辆a军制式悍马不动声色驶出机场。

“和平是打出来的。”李忆鸿抱起行军碗筷,凑到跟前。

风中无声,四下无人。令狐迟知道李忆鸿要表达的意思,是“谈了也白谈”。令狐迟只是摸了摸鼻子说:“你太高看有些人了,那只是两个中校。”

“有时候战争与和平的大问题,往往掌握小人物手里。别忘了黄姑屯和卢沟桥枪声是怎么打响的。”

“没有全民性的狂热,土肥原贤二、牟田口廉也之流(注:)就算挑起了战争,也无法将战争继续下去。”

“总之我不喜欢那个j国人。走掉最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他是好人,可一旦咬起人来就比野兽还狠。他不松口,事情就会很麻烦,难免节外生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让他松口很不容易啊。”

“真难为你了,令狐。”李忆鸿没有加上“长官”的称呼。

“除了效命于将军,我没有其它选择。反正大陆是也回不去了。”

“那倒是。”李忆鸿嘿嘿一笑,“你回去大不了是死而复生,好汉一条。可不少人就得因此锒铛入狱,永无天日,还不如真让你死掉,结果你还是活不成。”

“做小弟就得有被牺牲的觉悟。与其赌那个风头正劲的中校,不如赌这个山穷水尽的少将。这话不中听,但理是真理。别跟你家舅舅说啊。”

“不说不说。”李忆鸿连连保证。

令狐迟摸出扑克牌,洗了又洗。残阳的余晖,落在被血浸过后字迹模糊的纸板上,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