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眉!伍眉!”谭雪紧紧抓住大师兄的手,呜呜大哭。
“别哭、别哭,大师兄在这里。没人再敢欺负谭雪了。大师兄保证。”
“伍眉”
“二师兄去j国好久了,也快回来了。谭雪好好听大师兄的话,二师兄就快回来了。知道了吗?”
“伍眉没还我钱。”谭雪委屈地说。
“二师兄欠了谭雪多少钱?”
“两百多呢。”谭雪伸出四个手指,“打的不用那么多的,他说要到机场接老乡,接老乡喝咖啡,喝完回来。他没回来!他骗我!”
“二师兄没骗谭雪。二师兄真的去接老乡了,明天那老乡会来接谭雪。谭雪跟着老乡走,就能找到二师兄了。”
“老乡会帮二师兄还钱吗?”
“会的,连本带息三百块呢。”
“哦”谭雪半信半疑,再也没闹了。
药皂涂完,终于换上香皂。清清的茉莉花香,层层包围着结痂的伤口,谭雪痒得格格笑起来。那泡泡漫天飞舞,飞过了头顶,飘上天空。雨仍不知疲倦地挥撒着,抱住努力飘起的泡泡一起,重归大地。
从浴室出来,天好像亮了。
令狐迟把谭雪扶到床上坐下,用毛巾擦干了身子,帮他换上从“保家卫国彰化总队”仓库取来的“始祖鸟”冲锋衣。谭雪疑惑地看着大师兄问:“师父给我批假了吗?”
“嗯,批假了,所以换好便装才能出去。”
“纠察追不上我!”
“呵呵,当然追不上了。可卫戍区军务处会找胡老板告状,别给师父惹麻烦。”
“好的。”谭雪点点头,看着令狐迟拿出一副手铐。
手铐的一只用布条裹着,另一只则寒光凛凛,棱色分明。
“我犯错误了吗?大师兄。”谭雪小声问。
“是啊。”令狐迟将没裹布那只扣在自己手上,“昨晚又翻墙出去喝酒了吧?到了禁闭室要好好反省喔。”
谭雪嘻嘻一笑,“二师兄说了,大师兄也带他这么干过。”
“伍眉胡说。”令狐迟白了一眼,“我借调广州军区那会儿,伍眉还在教导基地挨揍呢。后来要不是仗着有硕士学历,哪能结业四年就升到一中队教导员,跟师父扛一样肩章?他就是嘴上功夫好。走吧,去晚了要挨训。”
“嗯。”谭雪把右手伸进裹了布条的另一只手铐。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令狐迟从怀里摸出从小就形影的“腊梅”版扑克,抽出其中一张,放进谭雪的口袋。令狐迟嘱咐道:“大师兄只送你到山下就回来。后面的路你要听他们的话,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谭雪已经记不得这次出门,到底是休假还是关禁闭。
“二师兄那个老乡看见这张扑克牌,会带你回家的。回了家,就见到师父了。”
“大师兄不回去吗?”
“大师兄回不去了。”
“哦,好吧。”
谭雪觉得这没什么,因为二师兄到现在也没回去。
其实谭雪没见过大师兄,“红蜘蛛”教导基地也不允许学员合影。
大师兄在教导基地那会,师父只是个中级士官,是“红蜘蛛”从驻滇ad集团军侦察营借调的射击教员。
师父教过不少学员,但真正手把手操练过的只有三个。
大师兄结业不久就抽调广州,此后再也没回来。师父则进了石家庄陆学军院,获得本科学历后重回“红蜘蛛”,一步步晋升到第一中队队长。南京政治学院政治工作学硕士出身的二师兄起点高,很快就成了师父的搭挡,一军一政,默契无间。
二师兄常常跟谭雪提起大师兄,其实二师兄也没见过。
一切都只是传说。
传说大师兄在实兵对抗中“击毙”过师父,但后来让“血鸟”一个女人,给打趴下了。大师兄不太说话,平时只玩扑克。传说那是一副八十年代就已停产的“腊梅”扑克。
谭雪拿着这张扑克牌,倒过来看完,又翻过看。
很多很多天以前那个梦里,这张牌也出现过。那时有人打他,大师兄就站在旁边玩着这副扑克牌。
大师兄没帮他,还冲过来给他一脚。
他觉得没什么。因为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些梦里,同个队的战友也会把他绑起来,拳打脚踢。当时二师兄就站在旁边,不住地问他,师父在哪。他打死也不说。后来二师兄把他扔进江里,他游了很久才游上岸。接着是师父把他吊起打,问他二师兄在哪。他打死也不说。师父又把他扔进海里。他漂了很久,才被同个队的战友捞上船。
现在第二次看到大师兄的扑克牌,他觉得真的没什么。
“就到这吧,谭雪。跟着他们上山,山上会有人接你,然后你就回家吧。”
“回家?”谭雪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嗯,回家。回了家,以后要再有人打你,你就还手。还不了手你就说吧,人家让说什么你就说什么,那样就不会再挨打了。”
“打死也不说。”谭雪生气地看着大师兄,“不能说!说了就不能毕业。”
“你已经毕业了。”
“毕业更不能说!”
“好,不说。我知道谭雪打死也不会说的。”
“嗯嗯。”
“再见了,谭雪。”
“再见,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