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常曙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即刻间顿化作顽童一般,裂开嘴嘻嘻一笑道,“你有把握混进去?啊,有意思,有意思。”
马镇山如坠雾中,与郑飞面面相觑。
“事到如今,是一条战壕里的人了,这战打下来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常曙倏忽收敛起来,肃然说道:“谭上尉,这次行动就由你来策划吧。”
话音方落,所有人都僵住了。
警通连战士?上尉?谭雪?
凛咧的东北风扑打着悍马车上厚实的玻璃,荧光表上幽绿的数字刚刚从5时跳过。陶勇小心而熟练地切换着离合器,不时抬头,希望能从后视镜里看清楚后座里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
女人压低了帽檐,用流利的英语对左边的人说道:“凯斯少校,还记得我的身份吗?”
“是,298旅部机要处参谋王中尉。”凯斯少校无可奈何地第三次重复同一句话。
陶勇插嘴道:“俺呢?”
“不知道,因为你只是一个开车的士官。”凯斯一五一十,如实回答。
“有长进。”陶勇呵呵一笑,不经意地向副驾驶位瞄了一眼——坐姿标准,军装齐整,日升前的光线很暗,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沉默寡言、戴着墨镜耍酷的上校参谋长实际是一具用一些细小的胶带固定在座椅上的死尸……想到这里,陶勇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心里在想:也许他活着的时候也是这般坐姿,是个标准的军人,只可惜……
随着林间那道时隐时现的吉普车引擎声渐渐清晰,黯淡的灯光吃力地穿透迷雾,初现端倪。在通往p连营地的岔道上,从山另一头驶来的悍马放慢军速,打了三下远视灯,看到那辆处于戒备状态的步兵战车回以两远一近的信号后,才切回近灯,缓缓靠近临时哨所,停车熄火。
“长官,请出示证……”哨兵的话刚到嘴边,车后座的门便被里面的人很粗鲁地打开。
“狗屁长官,就知道拿我出气!”那女人忿忿地将一张通行证甩到哨兵的胸前,头也不回地往营地里走去。
扛着士官肩章的司机连忙钻出来,跑到哨兵耳边低咕,“在路上她跟参谋长吵了几句,别招惹。”
哨兵感激地望了士官一眼,例行公事地打开证件,迅速凑到车窗前瞄了上校两眼……嗯,面部轮廓与证件上的照片一致。再看看后座里的红发白人,穿着a国海军少校制服,面色略显呆滞,看来这一路上颠簸得厉害。
司机回到车里,不紧不慢地发动引擎,又探出头来问道:“停在哪?”
哨兵虚手一指,那边。
“谢谢。”司机挥挥手。
哨兵叭地立正,随着这身影被奔涌而至的晨雾吞没,车里的司机冲后座的红发人报之一笑道,“挺老实。”
红发人仍然不敢吭声,因为车上有一枚摇控炸弹,而触发器就捏在司机的手掌心。无论是在何种年代,任何一名有见识的外国军人都不会怀疑中国军人与敌同归于尽的勇气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