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琉璃灯(1 / 2)

琉璃灯,月白纱。

长孙无境至帐前止了步,目光透过薄纱帐幔落在长孙明面上,手中的琉璃宫灯并不明亮,暖黄的灯火似薄金洒落,隔着薄纱帐,越觉帐中人虚幻。

长孙无境抬手稍掀开纱幔些许,觑眸瞧见帐幔之中,目光自长孙明的眉眼缓缓往下,将长孙明来来回回地看,目光复杂瘆人,黏腻又冷漠,矛盾至极。

十七岁,十七年。

这张脸真是让人讨厌。

“败给那种废物,到底是在打谁的脸。”长孙无境目光冰冷,放下琉璃宫灯,自榻旁坐下,挑开长孙明面上的一缕碎发,眸内晦暗一片,长指落于长孙明颈侧,指尖力道渐收。

长孙无境面色冷沉,忽地,他猛地松开长孙明,他并没有在长孙明颈侧留下掐痕,看着熟睡的长孙明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不耐背过身,迅速起身。

许久后,方又转身看长孙明,再次在榻前坐下,指尖犹豫落在长孙明面上,缓缓倾身。

琉璃宫灯内的灯芯忽地爆开,发出一声小响,长孙无境一滞,在离长孙明一拳之距时彻底清醒过来,旋即琉璃宫灯被踹下,于此同时,长孙无境拨开帐幔起身,烦躁不悦地唤顾媖入殿。

顾媖垂首入殿,躬身行礼。

长孙无境不再看帐内长孙明,只冷声责问:“这张脸,为什么总伤着。”

顾媖不敢抬头,小声禀:“回陛下,是太子那处……”

她又不敢说是长孙无境自己的原因,方令长孙明一再伤着。

“你是废物吗,就不会给她用点药吗。”长孙无境厉声。

顾媖始终不敢抬头,明是长孙无境不需她关心长孙明。“是,奴婢现下便给五殿下用药。”

长孙无境听到五殿下这个称呼,烦躁得越发厉害,翻一眼顾媖,大步往殿外去,冷道:“这张脸若毁了,你便以死谢罪。”

长孙曜还真让人寻了几只名贵雀儿送到坤仪宫,姬神月手执一枝赤金锻的细树枝丫逗弄笼子里的雀儿。

“倒真给我送雀儿了。”姬神月并不欢喜。

长孙曜难得也执了金枝丫,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雀儿:“母后是觉得儿臣送的不好?”

姬神月手中的金枝丫一挑,将笼子挑开了,里头的雀儿叽叽喳喳地冲了出来,往外头的高枝飞去,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

“你送的这些雀儿我都有,不是新鲜玩意。”姬神月搁下金枝丫道,旋即起身领着长孙曜往后花园去。

姬神月喜奇花异草,坤仪宫内花草无数,便是现下百花枯败之季,坤仪宫仍是鲜艳异常,花园一角挂着十几个雀儿笼。

嵌宝金笼,雕花木笼,软编细笼皆有。

最是显眼的那只雀儿,羽似黄金缎子一般,眼眸亦是耀眼的金色,浑身上下,只头上一点丹红,在纯金而造的笼子里上上下下地窜着,笼内铺着赤金而造的假石子等物,许是见姬神月来了,方才窜得厉害的黄金雀儿乖乖立在了金枝丫上,金枝丫上缀着橙红宝石制的假柿子。

姬神月从宫女手中取了纯金的逗雀儿棒,去逗黄金雀儿:“曜儿觉得这只雀儿如何。”

长孙曜淡淡看一眼:“同旁的有何不同?”

姬神月道:“东翻国二十年才出这么一只丹顶黄金雀,死了这只便再没了。”

“死了便死了,一只雀儿罢了。”长孙曜冷淡道。

姬神月笑一声,又道:“可是我喜欢这只小东西,你知道的,我向喜欢难得之物。它若死了,我心里会难受,我给它最好的笼子,最好的吃食,不容人伤它分毫,它也是我最听话的雀儿。曜儿,雀儿也聪明着,认主的。”

顾婉辰末醒后,精神好了许多,陪顾婉用完晚膳,长孙明才离开毓秀宫,还未回到东宫,路上便遇着长孙无境的人,长孙无境唤她去正和殿。

长孙无境未着朝服,着一身玄色常服,将掷了户部的折子给长孙明,淡淡开口:“看。”

长孙明快速看罢,大抵是户部说户部真没人贪了六百多万,怕此事另有隐情,说不定是哪错了。

长孙无境:“你如何看?”

长孙明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六百多万,说没就没确实不大可能,不过户部的折子说的也蛮对,如果真要缺了那么多银子,早该查出了,怎会积攒这么多年才被挖出来。

“儿臣觉得户部说的也蛮有理。”长孙明斟酌答。

长孙无境倚在圈椅,神情慵懒,目光不明:“你也觉得银子可能真的没有丢过,国库从没入过这六百多万。”

长孙明心里咯噔一声,按着李翊所说,户部这案问题确实大着,很是蹊跷,现下进展又几无,她只得硬着头皮答:“也不是没可能。”

长孙无境似笑非笑地起身,道:“你方回京中,让你做这些,许真是难为你了。”

他至长孙明身侧看一眼长孙明,长孙明会意,跟在长孙无境后头,随之到了书案对面的山河图前。

长孙明偷偷扫一眼山河图,发现北面一道山脉处刺着一把细长的小刀。

长孙无境的目光落在长琊上的那把小刀上,问:“苏家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长孙明纠结许久,最后只挤出几字:“儿臣还在查。”她本是说了要同李翊裴修去曲家查查的,只是宫里突然有事,一时脱不了身,便让人递消息给二人,说这事暂缓几日。

这答的同没答无甚区别,长孙无境面色不变,倒也不恼,只看着长琊山,许久后,忽地转身垂眸,目光落在长孙明面上:“朕听闻,你曾在云州书院求学,可曾去过长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