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金树枝(1 / 2)

李示廷的人办事极快,当夜便寻了顾婉的画像来与李示廷,李示廷拿着画卷的手都是颤的,避了众人独自一人往书房去,屏退侍从,许久后,方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卷。

画上美人眉眼含情,楚楚怜人,是一副难得的好样貌,不过却带着病弱之态。

李示廷怔怔看着顾婉画像许久,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皱眉将画上美人来来回回地打量,最后落在顾婉深茶色的眸子上。

顾婉与长孙明有三四分相像,虽生得极美,可到底远不及长孙明,他让人寻画像前,特嘱咐了一定要画清顾婉的眼睛,顾婉的眼睛并非是同宝石一般的浅琥珀色,只是普通的深茶色。

他将画卷阖上,略想了想,又将画卷丢入铜炉中烧了,看着画卷渐在火中烧毁,心头却是一点也静不下来。

二十年前,他若没有见过公子,他许会相信长孙明是顾婉与长孙无境之子,可他在见过那样一位公子后,岂会相信长孙无境与顾婉会有长孙明这样的孩子。

若是顾婉生得同那公子一模一样,是那公子的胞妹,他也会相信,长孙明是长孙无境同顾婉之子,可顾婉的模样并非那般。

天下间绝不会有那么巧的事,若无半分血缘,岂会生得一模一样。

李示廷自书房来回踱步,待画卷烧得一干二净,唤人去将李翊喊来。

李翊刚进书房,李示廷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之话,随后便问起长孙明与裴修之事,李示廷要不露痕迹地套李翊的话极容易,不多时,他就将长孙明与裴修之事套得干干净净,他连裴修一块问,是怕李翊起疑心。

待清楚了长孙明还有一名叫司空岁的师父暂住裴家后,李示廷便命李翊自去安排,要李翊将自己院子旁的空院子整出,道是以后长孙明与裴修上府,方有可心的住所。

李翊又是好笑又是不解:“爹,阿明要是与小修来我们家,住我那院子就可以,不必整什么空院子。”

李示廷温声:“到底是再空个舒适的院子方合适,五殿下与小修来了,他们要是喜欢你的院子便住你的院子,若是不喜欢,有旁的备好岂不更好,你便按着五殿下和小修的喜好,将那空院子好好整整,改改陈设。”

说罢,他又起身道:“我乏了,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睡,平日小心些,别让你的哥哥姐姐们担心。”

李翊撇撇嘴,道:“爹是不是又以为我在外头胡闹?我今天不是同你说过了,我现在同阿明小修都是办正事的。”

李示廷微笑,轻握握李翊的手:“爹知道,不过户部之事还是得小心,平日在外头,人要带着,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李翊点头,这方开心了:“知道了爹。”

李示廷嗯一声,又叮嘱几句方离开。

李示廷回房换了身衣袍,便自李家后门悄声离开,偷偷带人去了裴家,他还未想该如何避开裴修见司空岁,忽地便见一名银发月白衫男子出现在眼前。

司空岁早知,长孙明既去李府见到李示廷,李示廷必会上门来寻他。

李示廷看清司空岁模样,愣了好一会儿,又是惊又是喜:“小公子!”

司空岁面色淡漠,看李示廷一眼,李示廷命人退下,独自跟着司空岁,司空岁带着李示廷自小门入裴家,入了间安静无人的房。

李示廷见到司空岁虽惊喜,但同时心底又是疑惑,二十年前,他见司空岁时,司空岁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现在司空岁应当已有三十几岁,可司空岁现在看着却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此外,司空岁这一头银发最是奇怪。

“小公子,您既在,那公子……”李示廷斟酌地开口。

司空岁:“我见你,不是让你问主上之事的。”

李示廷微顿,苦笑一笑,又道:“小公子,我并非来追问什么事,一别二十年,当年的恩情还未还报,李某只是想还报当年的救命之恩。”

二十年前还不像现在这般太平,当时诸国战乱,山匪横行,他在云州之时,险些死在山匪手里,千钧一发之际,是公子救了他。

那是个比女子还好看的少年郎,生得一双他从未见过的如同宝石一般的浅琥珀色眸子,肤色远比寻常人要白许多,便同现下的长孙明一样。

男生女相,雪肤琥珀眸。

“主上早同你说过,当年只是路过,救你是顺手之事,你不必挂念心上。”司空岁道。

李示廷眸子略黯些,默了默,又道:“翊儿今日带了五殿下来家中,我见着五殿下,便想起了公子,小公子,五殿下应……”

“李示廷。”司空岁冷声打断他,“来的时候避开人了吗?”

李示廷忙答:“小公子放心,我自是避着人来的,便是翊儿也不知道。五殿下确实是公子的血脉?”

司空岁敛眸,并未答此,却是肃声道:“你是聪明人,什么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还要我说吗。”

李示廷一滞,良久后再答:“小公子,我并非故作愚笨,公子便是要我的性命,我也自当奉还。今日见五殿下,我心中又惊又喜,可知五殿下是长孙无境与宛贵妃之子后,心里却是害怕不安,我怕五殿下在京中会有危险。”

司空岁未言。

李示廷又道:“公子的恩情难报,我甚至连公子的名姓都不知道,小公子可否让我见公子一面,我自不会多问一句,只想再见公子一面,谢当年救命之恩,他日公子若有能用上我的地方,我便是倾尽李家也会还报此恩,我……”

“李示廷,我方也说过,主上从不用你还什么。”司空岁肃声打断他,“只今日一次,再不要来裴家见我,是因李翊同阿明交好,我方见你。阿明现下是五殿下,那便是五殿下,你若想李家平安,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曾见过主上。你若要掺进这件事,那不单李家,便是阿明也会有危险,不管是主上的名姓还是阿明的身份,都不是你可以的知道的,我话已至此,你便回去。”

李示廷怔然看司空岁:“小公子,何出此言,我实在听不明白。”

司空岁冷冷看着他,却是道:“长孙无境是拥有权力的疯子,他的卑鄙和疯魔,你永远也想不到。”

长孙明刚入长孙曜书房便被鵲阁医女迎到了一旁茶案落座,长孙曜初时并未起身,直到医女已经为长孙明解下包扎着伤口的纱布方起身过来。

长孙曜垂眼,视线淡淡落在长孙明右胳膊上,原先深长的伤口现下几看不到见了。

长孙明瞥一眼伤口,不说话,鵲阁确实厉害,不过几日便将伤口治得差不多了,这几日鵲阁医女来殊离院换药,她倒也没见长孙曜,长孙曜向是忙的。

医女取纱布,用沾了药的帕子轻轻擦过长孙明胳膊上的疤,涂上祛疤的药膏,涂罢方同长孙曜禀告:“五殿下的伤比预料之中好得快,现下只要再用十日祛疤药膏便可。”

长孙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赤金锻造的金树枝,冰凉的金树枝忽地抵在长孙明胳膊上。

他坐下,执金树枝轻轻查看长孙明的胳膊,看罢,淡漠开口:“可,退下。”

鵲阁医女依令,一一退下。

长孙明觉得心里发毛,打下金树枝,飞快将袖袍放下起身:“我回去了。”

长孙曜面无表情地将金树枝掷出,稳稳扎进长孙明高绑的马尾上,长孙明一怔,拔下金树枝扭头瞪长孙曜一眼,她懒得与长孙曜相争,旋即大步出了书房。

长孙曜蹙眉,不满:“太闹腾,不听话。”

说罢,他起身道:“陈炎,你不是一直觉得顾长明是个可造之材,想培养她吗。”

一直不敢抬头的陈炎这方抬头,颇为意外地看长孙曜,忽地想到那处,以为长孙曜是要将长孙明交给他来教导:“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长孙曜看他一眼,道:“你不行,你不擅剑,心太软。”

陈炎眼角略抽了一下,行礼:“……太子殿下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