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绑架的女儿(1 / 2)

催眠局中局 王健霖 7673 字 2021-02-11

你相信催眠吗?

doyoubelieveinhypnosis?

如果爱也是一种催眠,

你是否愿意此生永不醒来?

从爱到催眠显然只有一小步之隔,这两种情形相同的方面十分明显,在这两种时刻,对催眠师和对所爱的对象,都有着同样的谦卑的服从,都同样地俯首帖耳,都同样地缺乏批评精神。

——弗洛伊德《集体心理学和自我的分析》

请您在客厅里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背对墙站立,脚跟离墙面十厘米,双脚的脚跟和脚尖都并拢,双手自然下垂,微微收腹,抬头。深呼吸三次,静下你的心。然后保持身体挺直的状态向后倒,直到肩膀碰到墙壁上,再保持身体挺直的姿势恢复到原来的姿态,然后再向后倒,反复十五次,直到你确信向后倒是完全安全的。这时你保持直立,收腹,抬头,闭上眼睛,心里反复地默念:我一定要向后倒!我一定要向后倒!这时你真的会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测试催眠敏感度的实验,如果第一次不能成功,经过几次练习以后,50%的人会有向后倒的感觉,20%的人会真的向后倒过去,也有极少数人,第一次练习就能向后倒,这样的人,都是比较容易被催眠,或者容易达到自我催眠的,当然,也具有催眠师的潜质。

现在,无论你是否相信催眠,请你反复阅读下面的话,直到你觉得已经到了翻下一页的时候:

“首先,请保持深呼吸。你的呼吸是缓慢且均匀的,请一直保持这个频率。”

“然后,请调整你的坐姿。请让你的颈椎、脊柱还有腰部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

“继续保持深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脚底,感受足底的温暖和柔软……接着将注意力依次集中在你的腿部、腰部、腹部、双臂、颈部……检验它们是否已经全部放松。”

“最后,你所集中的注意力回到了你的头部,你情不自禁地想要闭上双眼。”

“如果你的呼吸变得不再平稳,或是身体某个部位觉得不适,请从头再来一遍。”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调整完毕,请你闭上眼睛,把书翻到下一页,然后重新睁开。”

<icss="ipage"data-der-atsid="5527c1c8a7e2dfbe056a5f40ecb38e05eb0c261c1be8"data-der-srcbackup="iges35513644jpg"src="rbook_piew_ebook_pic480250967480250967482020200520090602iges35513644jpg">

<ickeditwidthbackup="50%"css="blht"data-ckeditid="1588656043679"data-der-atsid="5527c1c8a4e2eb92056a5f40aeba05eb0c280545c8"data-der-srcbackup="iges06913424png"src="rbook_piew_ebook_pic480250967480250967482020200520090602iges06913424png"style="width%heighttoborderne">

文彦博感到阵阵晕眩,浑身布满冷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拳头,然后松开,反复三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盒子:里面铺着一层金色的法兰绒……而在绒布之上,放着一缕头发!

【1】

这是一盘“死亡”录像带,黑色,长方形,白色标签上写着粗糙的连体字。标签旧得发黄,边角处有撕扯过的痕迹,留下的胶痕沾染了灰尘后变得发黑。如果用手指轻轻搓一下这个位置,则会有微黏的触感,让人不适。

而这盘貌不惊人的录像带之所以被冠名“死亡”,并非因为里面录下了某人被杀害的视频。恰恰相反,录像内容十分单调,长达十分钟的视频几乎在重复着一幅相同的画面——

一个睁大眼睛的男人站在中间,他的背后似乎是一条隧道,单调的墙壁飞快地向后移动,就好像这个男人正在一辆敞篷车上,而这辆车正在隧道中狂奔,然后有人以男人的面孔为中心录下了这段视频。

男人的长相很普通,却透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气质。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而且瞳孔有些涣散,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另外,他从始至终没有眨眼这种生理行为。

录像内容到了最后十秒钟终于有了变化,似乎是这辆敞篷车即将开出隧道,男人身后逐渐变得明亮,不再是单调的隧道场景,直到整个屏幕都充斥着刺眼的白色。在男人的面孔还能够勉强看到的时候,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录像戛然而止。

亲眼看过这段录像的人最初不多,但是在几个看过的人相继死亡之后,有人把这盘受诅咒的录像带发到了网上,于是更多的人通过网络得以看到录像内容。据说录像带本体已经被销毁了,但是这样一来反而给网上传播的那个版本增添了更多的神秘感。

有人说录像带里藏着恶魔,或者说那个男人本身就是恶魔,是他引诱看过录像的人走向死亡。

有人说这一切都是一个恶作剧,录像带和死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把它们联系到一起不过是哗众取宠、故弄玄虚。

然而文彦博对这盘录像带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催眠师,江城大学的客座教授,不久前刚过了三十五岁的生日,算是典型的年轻有为。

江城大学,阶梯教室303,心理学公开课。

文彦博在课堂上播放了录像带的视频,学生大多聚精会神地看着,少部分则在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对今天这节课的内容很感兴趣。

“首先可以确认一点,这盘录像一定是没有什么超自然力量的,否则你们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听我的下一节公开课了。”视频播放完毕后,文彦博把画面暂停在最后的一片白色。

台下的学生低声笑着,显然大部分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我们姑且把关于这段录像的事件排除掉,不去讨论它到底是否有着让人死亡的魔力。今天我只站在专业的立场上,来分析一下录像中的内容。”

学生们纷纷翻开笔记本,拔下笔帽。

文彦博说道:“录像长达十分钟,内容单调乏味,如果观看者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录像内容上,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进入催眠状态的。我想这一点,应该有一些敏感性较强的同学深有感触。”

有个女同学举手说道:“没错,最后视频突然变亮变白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场景,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上面只有白色。”

文彦博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貌似是动物园,有梅花鹿之类的。”

“其他人呢,有没有人看到了其他东西?”

学生们纷纷回答。

“我看到了一口井,里面有女鬼要爬出来。”

“我看到的是飞机,貌似是前几年失联的那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就是它。”

“完蛋,只有我看到了我妈吗?”

文彦博挥了下手,顿时学生们停止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现实中进行催眠的时候,需要不停地进行心理暗示,而录像中单调乏味的场景就起到了心理暗示的作用。另外,观看这个录像的人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录像中那个男人的眼睛,而那个男人的眼睛是没有神采的,或者说没有聚焦,这就起到了类似催眠的作用,就像是催眠师在你面前摇晃着一块怀表。

“而当画面突然改变的时候,起到的作用类似催眠师忽然收起了怀表,并立刻用一个刺激让你进入了催眠状态,所以在场的很多人看到了不只是纯白色的内容,如果现场更安静一些的话,应该还会有部分人进入深度催眠的状态。”

他结合视频讲了很多关于催眠的知识,最后有学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文教授,你觉得那些死掉的人到底和录像有没有关系?”

文彦博摊开手,耸了下肩膀:“我不确定,但从理论上来说,如果这段录像让某人进入了深度催眠的状态,的确会起到一些难以描述的作用。”

“老师老师,催眠真的那么神奇吗,每个人都能被催眠?”

“基本上是,只是有些人格外容易被催眠,有些人则很难,这要看催眠师的技术了。”

“如果我被催眠了,会不会把自己银行卡密码都说出去啊?”

“一般来讲不会,这要看你对催眠师的信任程度了,如果你的潜意识中想要保护自己的秘密,那么催眠过程中触及问题的时候,你不仅不会回答,甚至还有可能自行醒来。”

文彦博微笑着回答了同学们的疑问,最后拍了下手,说道:“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明天的课我会给你们展示一下催眠,如果现场哪位同学不害怕自己的银行卡密码被人知道,可以给我当志愿者。”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收拾书本,拥挤着往教室外走去。文彦博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想到,其实对于有些学生来说,上课也是一场催眠,而下课铃则是催眠信号,所以铃声响起时,他们会无意识地开始收拾东西想要迅速离开教室。当然与其说是催眠,可能说是条件反射会更合适。文彦博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刚刚的想法做出了反驳——这是他的思维习惯,然后关掉投影仪,开始低头整理教案。

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比吃饭睡觉都更加重要,那就是——

接女儿放学。

随着学生们陆续离开,空荡荡的教室最后只剩下三个看起来不像是学生的成年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其中一人关上了教室大门,然后守在门口;其他两个则缓缓地走到了讲台前,面色不善地看着文彦博。

“有什么问题吗?”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忽然逐渐笼罩了文彦博的心头。

为首的人穿了一身黑色,不过长得倒是慈眉善目,小眼睛习惯性地眯成一条缝,眼角的细纹透着笑意,但这笑意可不是什么真心的笑容,反而更像是黄鼠狼抓到母鸡时露出的得意。

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陈,今天特意来听文教授的公开课,发现的确很有趣,难怪学生们对你的评价很高。”

文彦博将手里的教案收拾整齐,轻轻放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讲台下的陈,说道:“谢谢。”

陈:“有一点我特别好奇,你课上提到的那盘录像带,真有那么神秘?”

文彦博:“我是怀疑论者,不相信鬼神之类的说法,在我看来,如果录像带和那些死者真的有关系,那肯定是因为录像起到了催眠的作用。”

陈:“你的意思是,看过录像带的人就会受到催眠,然后导致了死亡?”

“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在上课的时候已经回答过了。”

陈用鼻腔发出“嗤”的一声,明显不相信催眠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文彦博努力想从陈的眼神中读到一些信息,但却一直无法弄懂这个黑衣人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寒暄两句,表达一下自己对催眠的不屑?

“我还有些急事,如果你们对催眠感兴趣的话,下节课也可以来听一听。”

“我对催眠没什么兴趣,但我对你很有兴趣。另外,我知道你急着接文南,不过现在不用着急了。”

听到“文南”两个字的那一刻,文彦博那双隐藏在讲台下的手蓦地牢牢攥紧,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

陈微微仰头看着文彦博:“只是有件事需要文教授帮忙而已。”

文彦博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甚至眼前发黑险些昏厥。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保持理智,于是用力地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就像刚刚百米冲刺过一样。

“我女儿现在……?”

“放心,没人会将文南怎样。我只是需要一个让我能够信任你的理由。”陈笑眯眯地说,“据我所知,许氏财团的前任主人——许震,你和他应该有着密切联系吧?”

文彦博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以及对女儿的深深担忧,回答说:“我曾经是他的心理顾问,负责他的心理健康,可是他现在已经去世了,恐怕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呵呵,文教授真是敏感,我还不至于让你出卖一个死人。不过,许氏财团的继承人许杏儿小姐,她可是相当地依赖你啊,而且在父亲死后又聘请你做了她的心理顾问。”

文彦博隐隐猜到了陈的来意:“你的目标是许杏儿?”

陈:“准确来说是许震留给许杏儿的一个密码箱,只不过现在箱子和打开箱子的密码都在许杏儿那里,我需要你把它们搞到手。”

文彦博立刻摇头:“我不知道什么箱子,更不知道什么密码。”

陈:“你当然不会知道了,这个密码箱对许氏财团至关重要,知道它的人并不多。”

“既然这样,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得到箱子和密码?”

“因为你是她的心理顾问,在许震死后只有你和她的关系最近。”陈继续说道,“而且你还是一个催眠大师,对你来说,催眠许杏儿然后让她主动把一切交给你,这简直再轻松不过了。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原因,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陈知道文彦博的内心正在动摇,于是又扔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诱惑”,“事成之后,你将会获得一大笔钱,足以让你和你的女儿过上无忧无虑的一生。”

文彦博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恐惧。他不在乎那笔钱,也不在乎箱子和密码到底有什么用,他只想女儿平安无事。

“我以为你至少会问我一下报酬的数目是多少,比如是一千万还是两千万。看来你的确是个不在乎身外之物的人,呵呵,一个高尚的人。”陈接着讥讽道,“既然你那么不在乎报酬,那我就只能让文南变得更有价值了。这样吧,给你十分钟,也给我十分钟,我保证你一定会点头,好吗?”

说完,陈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大步离开了教室,文彦博的眼中倒映着那抹渐行渐远的黑色,他开始因为恐惧而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这个心慌意乱的父亲掏出手机拨打女儿的手机号码,可是始终却无人接听。陈没有阻拦他,而是用一种享受的姿态看着文彦博。

文彦博的恐惧到达了极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我答应你们……”

“不要急,还是等到十分钟后你再给我答案吧。”陈点了一根香烟,享受着当下,他喜欢这样慢慢折磨猎物,一点一点地摧毁文彦博的底线。他知道拖得时间越长,猎物就会越急躁,随后丧失理智,任其摆布。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文彦博心急火燎,现在他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他所珍视的一切:女儿、生活、道德底线……通通都要崩坏。

刚好十分钟的时候,匆匆离去的黑衣人终于赶回,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他把盒子递给了陈,陈转手把它放在讲桌上——文彦博的面前。

这个黑色的盒子就像是那盘黑色的录像带,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文彦博感到阵阵晕眩,浑身布满冷汗,他不敢打开盒子。

陈吐了个烟圈:“抓紧时间打开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浑蛋!

文彦博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拳头,然后松开,反复三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盒子。

盒子很精致,表里如一地精致,里面铺着一层金色的法兰绒……而在绒布之上,放着一缕头发!

它被打了一个结,并且用发卡固定住。发丝很柔软。发卡是一只卡通小猫,小猫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两根横线。

文南是文彦博的掌上明珠,文彦博了解女儿的一切。她就是他的生命,所以即便没有那个标志性的发卡,当他看到头发的那一瞬也会立刻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南南……”

文彦博的生命和尊严就像是银盘里精致的水果,而现在陈推翻了盘子,并且无情地践踏着地上的果子。他不由自主地感到阵阵晕眩,就像是自己的大脑被人重重一击,整个人瞬间变得痴傻一般。

陈饶有兴致地看着文教授,心想这个男人下一刻会不会跪着求自己放过文南,那场面一定会非常有趣。他经历过太多这种场景,见过太多为了子女或是妻子而弯下的腰、断掉的脊骨。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愉悦。

不过,文彦博让他失望了。

这个男人关上盒子的时候,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连眼角都泛着血红色。他仰起头,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文彦博仿佛在进行着自我催眠,他在心中不停地呼喊着“冷静”。

他闭上眼却能看到女儿,看到文南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从滑梯上滑下。

他看到女儿穿着绣着碎花裙,在草地上和金毛玩耍。

他甚至还看到了女儿就站在他的面前,嘴唇微动,好像在说:

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他,已经别无选择。

文彦博终于睁开眼睛,与陈四目相对。陈以为面前始终高高在上的教授终于要跪在自己脚下,没想到文彦博却说道:

“你刚才仔细听课了吗?”

陈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学生时期,面对着不怒而威的老师,心生胆怯。

“我说过,催眠需要催眠师和被催眠者之间建立足够的信任,而且催眠过程中如果触及,很有可能会立刻失败。如果想要从许杏儿口中套出箱子的下落和密码,就需要设计一个天衣无缝的局,要让她信任我,甚至愿意主动向我透露秘密。”

陈没想到文彦博的反应会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作恶多端的杀手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或许催眠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神奇,所以他才会对自己这样自信,他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成功完成任务,然后救出女儿。

文彦博到底是一个自大狂,还是故作高深的骗子,抑或是……拥有真材实料?

或许都不是,他现在只是一个疯狂到极致反而重归理智的父亲。

陈敛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我们会尽一切可能配合你的计划。”

文彦博:“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你不相信催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帮忙?”

陈没有回答。

“呵,你不相信催眠,却不代表你身后那位也不相信。看来你们也是被逼到了绝路,才会想出使用催眠达到目的这种疯狂的计划。”文彦博已经不再颤抖,他把装有女儿头发的盒子紧紧抓在手里,冷静地说道,“做这件事情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必须确定我的女儿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陈:“如果一切顺利,我保证。但有一点我也要提醒你,你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是左眼瞳孔还是不自主地震颤,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这些细节全都被文彦博看在眼里。

文彦博收回心思,抱着教案率先离开了教室,陈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接下来他将会全力配合文彦博的计划,不过也会一直暗中监视,只要发现文彦博报警或有其他可疑举动,就会让他再也没有见到文南的可能。

走出教室后,文彦博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教案却已经被他紧攥得发皱。

此刻,这个无助的父亲正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木然行走着,路上遇到向他问好的学生时,也会微笑着回应。陈不禁在心中嘲讽:不愧是研究人心的专家,这种人往往欺骗起自己来也是毫不心慈手软,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女儿被绑架了一样。

当两人一前一后抵达校门口的时候,陈忽然脸色一变,他按了按藏在左耳里的微型耳机,他要监听的,当然是从文彦博身上的窃听器传来的信息。

校门外,一个女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精致面容,她扎着马尾辫,透着一股青春气息。看样子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皱着眉头对文彦博抱怨:“师哥怎么下课这么慢!快上车吧,我带你去接南南。”

陈瞳孔一缩,等待着文彦博的反应。

文彦博摇了摇头:“南南生病了,今天没去学校。”

“病得严重吗?”女孩儿脸上的担心不似作伪,看样子她是真的很关心南南。

“没事,感冒而已。但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一有点头疼脑热就吵着不去上学,我拿她也没办法。”

女人“扑嗤”笑了一下:“小孩子都这样。”

两人又聊了几句,全都是关于文南,而且文彦博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之处。只是在临别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对了,上次你说你要写一篇关于瞬间催眠的论文,进展如何了?我记得蒋老师生前最后想发表的就是这方面的内容,如果你能完成那可真是太好了。当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论文?”女人看着文彦博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道:“师哥就是厉害,我的确有些疑惑想请教你呢,等你哪天有空我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文彦博轻轻点头:“随时恭候。”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便升起车窗,径自开车走了。

陈见状悄悄走到文彦博身边,问道:“她是谁?”

文彦博解释:“她叫吴瑶,和我一样,都是蒋重轻老师的学生。”

“她和你关系很好?”

“一直很好,我离婚后多亏有她经常帮忙照顾南南,所以南南被你绑架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有所察觉。”

“听起来你现在反倒像是我的同伙。”

文彦博摇头说:“吴瑶是警队的犯罪心理顾问。”

陈听后顿时心中一惊,抬头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威胁道:“文彦博,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

文彦博却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已经监视我这么多天,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一个绝不会拿女儿性命冒险的人?”

真是奇怪,他为何说陈已经监视了他许多天?难道说南南被绑架一事另有隐情?

文彦博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盯着陈,这让陈感觉不太舒服。为表反抗,陈同样看向文彦博,不过从他的眼睛中却没有找到自己的身影,反而感觉文彦博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就像是死亡录像带中的男人一样。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放起录像的内容,仿佛文彦博的周围也变成了隧道,迅速地飞逝着,最后变成了一团白色的光。

那一刻,陈忽然打了个冷战,然后赶紧主动移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吴瑶正开车往警局赶去,她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

她的确没看出文彦博有什么反常,但从他的话中却察觉到了许多疑点。

比如自己从未写过什么论文,而他还故意提起了蒋重轻,更表明他是话里有话。

有话不能直说,说明文彦博正被监视着。

故意提起蒋重轻,说明此事和蒋老师有关系。

吴瑶想起蒋老师死于心脏病突发,而文彦博一直认为老师的死大有蹊跷,可是即便警方介入之后也没能查出任何异常,最后也就无法立案。

时隔多年他突然再度提起旧事,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2】

许杏儿是个孤僻、沉默的女人。她在十八岁那年被送到国外,直到二十八岁才回国,之后许震力排众议,让许杏儿继承了自己的事业。

似乎没有人值得她去信任,也没有人能够让她依赖。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孤孤单单地站在许氏大厦的顶层,目光穿过落地窗眺望远方。没人知道她发呆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但文彦博确定,她偶尔会想到自己。

因为她有时看向文彦博的眼神很不一般,带着别人从未见过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