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可不知道笼子里的少年对她有什么想法。
在整个赛季中，银发哨兵保持着极高水准的规律作息，上斗场训练休息依次循环，时间都不带差得超过一分钟。莱维派来的交涉人员被林娜直接丢给奥黛莉娅，词作家小姐拼尽全力（说实话不如说是本色演出）让交涉人员理解了“被背后老板盯着的倒霉人员”顺带把9伪造出来的“秘书”联络号上交。
之后不知道是费尔德巴赫老先生上阵还是9在网上雇了服务，反正莱维的工作人员现在看她们两个的表情都是同情的，尽管匹配对手的问题没解决，但是后勤什么的倒是比第一天好了不少。
林娜明显也是理解这一点的，所以奥黛莉娅真的不明白少女到底是因为什么持续了好几天的低气压。
词作家小姐歪头看了看调整好外骨骼装甲的林娜，然后又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手边的草稿上。
这几天奥黛莉娅已经不敢出林娜的选手休息室了，死斗开始的第一天连续八个小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现在一闭眼睛就是林娜轻描淡写的血腥画面，所以尽管她知道林娜没真的杀死任何一个人也为了她尽量减少血腥场面，但是这几天……她也是真的没办法自然面对林娜和外面可能更血腥的场面。
被爷爷支持起来的坚定也越来越摇摇欲坠。
所以奥黛莉娅也越来越不敢看见林娜。
紫眼睛落在神色躲闪的罗莎女郎身上，却只是略停了一下就转开了。林娜甚至没和奥黛莉娅说话，就是轻轻敲了下门，然后才推开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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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赛季前两天疯狂的长时间淘汰赛之后，现在能留下来的角斗士都是整个葛兰芬星域的精英级别——简单来说就是既能打得充满技术含量让老观众满意，又能精彩漂亮到让外来的那些客人饱眼福。
但真正拎出去也能撑住的，用林娜的眼光来看，倒还真不多。
‘按你的眼光？那都得能上战场了吧？’
在林娜候场的时候，现在已经勉强能派上用场的陈霄也能放松下来，和林娜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天了。
‘上去也就是炮灰。’哨兵一口咬下一大块莱维特别提供为哨兵的茶冻，几乎不存在的茶叶味道和微苦微甘在林娜舌尖清晰鲜明，让哨兵在持续几天都抓不到那只杜鹃的坏心情下难得地高兴起来，‘角斗士的培养毕竟和士兵、特工都不一样。一对一正面硬打倒是不差，但是其他方面的偏科也是会限制未来发展的。’
‘……发展？’陈霄的声音极为微妙，让林娜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也是，毕竟只是角斗士而已。’
银发的哨兵轻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从自己蜷坐的椅子上跳下来，‘那就不谈这个了，该轮到我上场了，千万要专心辅助我啊。’
‘……我什么时候敢不专心？’
‘谁知道呢。’林娜回答的时候倒是这几天难得的兴致高涨，‘说不定你因为我把你压在青霜号上的缘故想要搞死我呢？’
‘虽然一直想要揍你，但是我还没疯。’
‘啊？哈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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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埃娜这几天简直兴奋得要飞起来，连带着人际交涉能力也超常发挥，居然能几次从过去自己要仰望的一众大佬中平平安安地走出来，顺带着拿到了不知多少同事的好感。
毕竟，自己负责的这一位，不仅仅是罕见的女性哨兵，更是能轻松通过前两天的无限擂台，走到真正的角斗场的强者！也正是因为灰枭，自己才能在工作的第三年成功踏进这个自己只在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憧憬过的角斗场。
这可是大佬们才能踏足的地方！在露露这样的小透明眼里，连块地砖都闪耀着资历的金光！
而只要灰枭能一直赢下去，那么自己就能一直在这里混到脸熟！
——但是……
露露有些担忧地看向正在热身的灰枭。
——她能打到那个时候吗？
林娜倒不知道有个讲解员这么为自己担忧。哨兵刚活动开了身体，还呆在这个斗场仿古设计的更衣间里，正隔着栏杆打量斗场对面的对手。
——在战略上蔑视敌人，但在战术上总要重视敌人嘛。
——毛爷爷说的话总是对的，所以不管多看不起这些家伙的战斗力，也要认真分析他们的战斗习惯和技巧。毕竟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正好克制自己的风格？
——不过……
‘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陈霄反复调整光屏，尝试找到一个适合自己能观察角斗场全景的角度。毕竟前两天过后莱维又换了角斗场装修，现在这种仿古罗马式科幻风格实在怪异，不过也给入场观众提供了相当直观的视角——就算放弃直播光屏，也能把斗场上的角斗士们看得很清楚。
于是陈霄想尝试自己能不能在精神同调时不仅仅是根据哨兵的请求作调整，就像是理论上向导和哨兵的完美配合一样——两个人的精神如同一体，哨兵有需求的同时向导已经给出反应。
‘那家伙不太像是正常状态……’林娜把话题直接带过，‘不过你这个目标有点高。’
‘有点？我自己都知道这是高得不一般了。（笑）我也没打算加入战斗，就是试试。’还是半吊子的试试，毕竟陈霄是坐在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和一个哨兵并肩作战。
‘你自己能意识到就好。’倒数着栏杆打开的时间，哨兵放开一部分意识，让向导帮她清理这一小段时间里积累下来的压力，‘完美配合的前提是需要向导和哨兵的各项能力都达到理论数值并保持整场战斗中始终不下降，你的评级是b+没错吧？在基础的综合评级上就差了太多了。’
‘数值？我可接触不到这个。’陈霄在意识中笑了笑，‘我也就是听过这个词，不进军|方或者武警部门，我是接触不到这个的。’
‘也是，华夏的进化者教育体系和t……我们不一样。’
林娜也轻微地勾起唇角，在感受到陈霄撤回了为自己整理精神冗余的力量后，哨兵紫罗兰色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最后只剩下浅浅一层莲灰。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做好准备吧临时搭档’
栏杆升起，少女模样的哨兵慢慢扯开嘴角，拉出一个夸张到狰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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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灰枭选择了主动出击，这是非常罕见的选择！她……”
露露嘴上不停地说话，手指却在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里发抖。
作为讲解员，她们大概比经验不足的角斗士都清楚一场角斗可能的发展和走向。而灰枭这一次反常的举动，明显不意味着她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成竹在胸……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露露所在的部门不能直接接触角斗士们，也就更不了解那些角斗士们暗地里的争斗了。当然她也不是不清楚公司肯定会私下做些手脚这种事，但出问题的到底是哪儿？是什么地方？
自己负责的角斗士被公司下了暗手不是重点，重点是到底手下在哪里了？她怎么没有看出来？
金发女郎脸上依旧挂着弧度都不怎么变化的笑容，时不时弯腰或者在空中走两步提供福利，膝上十厘米的连衣裙在竞技场上空的强风中烈烈飞扬。
而在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露露拼命调换着隐形眼镜上放映的场景。她恨不得自己现在是在后台配音讲解，起码那样她可以一帧帧拉过去看见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是药物？是噪音刺激？是光线紊乱？还是什么？
在露露身下，极速冲出的林娜已经和对手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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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陈霄迷惑又焦虑的声音在脑中回响，让哨兵无奈地在脸上扯出一个苦笑。
她现在可没有分心的空当，就连听见陈霄疑问的瞬间都被对手抓住了，给了她一串差点儿成功的连击。
而小灰正盘旋在一只水晶牡鹿头顶，对着像是已经癫狂的对手无处下手。
不。
不是像是癫狂，而是已经癫狂了。
林娜顺着袭来的力道后仰，被金属覆盖的右手沿着利刃前行，然后单手抓住近乎疯狂的哨兵就往后一摔！
纤细少女摔下壮汉场面让观众们一片欢呼，但是在角斗场上，林娜却没有像是观众们期待的那样伸出双臂接受欢呼，而是赶不及地跳离原地，重新做出了准备迎接战斗的架势。
‘神游症。’
‘神……你说神游症？！’
‘第二阶段。’
有政府压着向导义务处理哨兵精神问题的地方，人们当然不清楚神游症的病情发展和每一阶段的症状。
林娜的呼吸细而缓慢，扬起的十指上利刃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收拢又张开。从穹顶打下的灯光落在刃上，成了格外好看的明灭流光。
——是光线。
——莱维在角斗场的光线上做了手脚。
哨兵脑子里转着念头，另一边又分神给观众席上满脸懵逼的向导解释：‘神游症第二阶段，哨兵会开始发狂。然后试图——’
试图毁掉一切刺激他精神的东西。
林娜借着再一次袭来的焰形剑轻巧翻身，然后把这个壮实的大个子当成盾牌躲开那匹水晶牡鹿的冲撞。
‘好吧我解释一下现在这家伙就是一头西班牙斗牛我很不幸被莱维披上了块红布就这样！’
因为分神而导致一瞬间的迟疑，然后就被狂暴中的哨兵立刻抓住。下一刻少女又立刻挣脱，在满场观众的欢呼中重归上风。
哨兵神游症第二阶段，症状表现为思考能力逐渐丧失、对刺激源出现毁灭冲动……其他的症状不太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两点而已。
林娜原本近乎透明的紫眼睛随着缠斗的时间流逝，逐渐加深了颜色。
虽然不是没有一击致命的法子，但是拖时间拖到对方丧失大半思考能力明显是现在明智的选择——一击致命的话，鬼知道莱维下一次会选择用什么方法怼她。毕竟要不是自己专长感官不是大部分人都是的视觉，那现在倒霉的应该不止是对面那位倒霉的仁兄。
而是还得加上一个她。
林娜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抓住了又一次劈砍向自己的剑刃，生生把体型有两个自己大的壮汉再甩起来，然后又一次狠狠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