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爱上一个人？

——我不知道……在我意识到我爱她的时候，我就绝望地认识到，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会爱上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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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燕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或许这和经历有关系吧。在穿越之前刚刚十二岁的林燕然还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年纪，穿越后重新从九岁长起的维姬琳娜·艾留涅娃更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需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了，学习自己就会一句“撒及解析不如阿里斯特”的俄语，补齐自己没有而其他人都从小接受的星际时代的常识，伪装自己和之前那个小维姬琳娜一样，不停左补右防地防止自己露馅……不然鬼知道那个索尔仁尼契夫娜夫人会用什么眼神来看一个寄生在自己独女身上的华夏人。

对，重点是华夏人。

在这个存在于星际时代的诡异帝制国家里，华夏人绝对比一切都让贵族更恨。至于原本那个小维姬琳娜……大概只要寄居在她独女身体里的怪物能达成她的愿望，就会被那位索尔仁尼契夫娜夫人当做是自己本人一样地爱吧。

虽然林燕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想要这种爱。

然后是青春期和觉醒，进入了塔所管辖的圣所之后，林燕然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松口气了——毕竟圣所中培养的哨兵和向导基本是和自己的家庭分离的，艾留涅娃这种娶了落魄贵族的商人家肯定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而且她是个哨兵——哨兵的培养虽然也有洗脑成分，但总比向导要好。

林燕然可不敢尝试自己被那些和女戒女则差不多的东西洗脑整个青春期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事实总是不如人意。

艾留涅娃家住在首都星奥洛娃上，也就意味着首都塔的圣所中，肯定有很多贵族孩子——知道索尔仁尼琴科家族的历史，甚至知道得比林燕然还清楚的孩子。

于是理所当然地，林燕然成了豆豆。被打的那个豆豆。

所以占据她心神的就更多了。开发能力，自我训练，等阶评级，人际交流……从豆豆成为首席不意味着终止，毕竟在这个该死的还看中血统的地方单凭着成绩和能力成为首席不过是刚刚逃掉了成为豆豆的命运而已。而只要顶着索尔仁尼契夫娜的中间名，她就得更强、更谨慎、更努力思考。

然后是塔。

理所当然地，首都塔当然不会让一个既不是大贵族也不是黑暗哨兵的家伙成为首席哨兵——就算她的成绩压过了所有人也一样。

还倒霉透顶地被强行分配了那个黑寡妇。

说句实话，林娜实际上是对这位“黑寡妇”很有些敬意的。起码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就算是被塔做成“人偶”都能在潜意识中反抗还反抗成功的。

但前提是自己别被分配成她的哨兵。

连首都塔的首席哨兵都没扛过几任，林娜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幸运儿。

这是一个完全无法解决的送命题！

这是林娜知道西茜娅·李被分配为自己的向导之后唯一的想法，就算是后来见了面也一样。

就算西茜娅美得简直能让人失去灵魂也一样。

要命的毒|药长得再美也是要命的东西。

但是林娜也没想迁怒西茜娅。

大概是因为西茜娅那张很是华夏风格的脸吧。

认了命的少女只是叹了口气，接受了和西茜娅一起配给自己的高层公寓，然后尝试着和这个向导一起生活。

过去自己想养只猫觉醒了都养不了，就当养一只胃口比较大的猫吧……而且这只猫洗澡的时候还很乖。自己还可以对着没有命令就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的她说出自己一切不能对外界任何人说的话。

抱怨、吐槽、痛苦、辛酸、甚至自己是过去不知道几千年前穿越过来的人的秘密和对早就模糊的穿越前的一切的怀念。

真好。

至于结合？

实体结合就不要想了，先不提黑寡妇的恐怖，林娜觉得自己的取向还是偏向异性而不是同性的。

但精神结合是必要的，起码在濒临承受极限的训练和任务中，林娜真的需要一个向导帮助自己清理精神——虽然只是精神结合后那不过是来自向导本能的些微帮助。

这一段时间的生活意外平静。

任务、回家、和约书亚以及柳德米拉一起出去玩玩、任务、回家……索尔仁尼契夫娜夫人可以用各种方法躲开，那些以给自己使绊子做日常的家伙在西茜娅和自己配对之后也都收敛了——大概是等待着维姬琳娜·艾留涅娃的死讯吧。

但林娜等待的死亡没有到来。

死亡没有到来，到来的是手术台和来自西茜娅的精神攻击。

再醒来，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艾留涅娃就成了失去向导却仍然存活的罕见案例，更因为能力几乎没有退步而成为珍贵的研究对象。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林娜就已经想明白了西茜娅攻击自己的原因——假如被发现自己是因为没和西茜娅实体结合才安全到现在，那么自己肯定还要被强迫着和西茜娅实体结合。

之后会发生什么猜也猜得到了。

所以林娜感激西茜娅，但也不会做别的了。

反正西茜娅不会死……而她面对的其他痛苦，林娜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生活总得继续。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得继续。

失去了向导和结合的哨兵当然会被归类到“废品”的地方，索尔仁尼契夫娜夫人尖利的指责和哭叫也是逃不掉了。于是林娜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挣脱这种生活，给自己找到安全感——当然，被归类为“废品”的哨兵在塔中可得不到什么好待遇，保全自己都是个难题。

所幸林娜并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废品。

所以她还能重新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去，而她也足够幸运。

因为“五月政潮”。

当然因为“五月政潮”。

一个在星际时代还畸形地存在帝制的国家当然有其原因，也当然会像是资本家仇恨那些抢走他们生产资本的家伙一样仇恨那些抱着某些信念的学生和工人。

只不过很可惜，在帝国和皇室与贵族绑定的塔当然不会站在那些学生和工人身边。

所以林娜学习告诉自己别激动，别妄想，掀起“五月政潮”的人不管初衷如何都是你的敌人，都是……能为你交换来安全的……东西。

于是理所当然地，林娜从废品成为值得期待的新人，又成为新一代中的娜杰日达[1]，又成为被三皇女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谢斯托娃·基辅罗莎看好的下属，然后是告死鸟，最后是首都塔的首席备选，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全帝国所有哨兵的领导者的人……

曾经欺辱她的人再不敢发声了，索尔仁尼契夫娜夫人也不会在她面前尖叫了。

理所当然。

西茜娅·李被送回她身边也一样。

理所当然。

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艾留涅娃也当然要感谢在那个时候帮助了她的西茜娅。

理所当然。

然后林娜才尝试着想要了解一下西茜娅·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林娜才知道西茜娅·李和最初与她结合的苏沃洛夫娜·雅格连娜·帕夫里琴科是两个人什么样的人。

富有才华的心理学研究生和可以说是“平民英雄”的消防队员，养老院的志愿者和孤儿院的志愿者，被人期待的女学者和被人感激的救人者，贪婪的父母养出的善良者和善良的父母养大的善良者……从来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向导和为了恋人自愿服下禁药成为哨兵的少女。

不管是西茜娅·李，还是苏沃洛夫娜·帕夫里琴科都是和现在的维姬琳娜·艾留涅娃完全不同的人。

苏沃洛夫娜和林娜更是完全不同的人。

所以林娜现在好好的、安全的活着，而苏沃洛夫娜死了，西茜娅被做成了人偶。

如此而已，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因为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