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老奴隶望了一眼自己脚边那边还在畏手畏脚的奴隶们,他嘶哑的嗓子呐喊出声:“我们——自由了——”
于自由带来的狂喜之中,哑巴也能为了自由而欢呼!
经由他这么一声喊,别的奴隶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有一个年轻的奴隶率先站了出来,他大手一挥:“抢下那些贵族的船!他们不再是我们的主人了!”
一呼百应!
混沌之海上,奴隶们□□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海岸线的奴隶都达成了统一战线!
他们站起来,摆脱他们的主人,扯掉自己身上的枷锁,嘶吼着将他们的主人自船上拉扯下去,同曾是他们主人的人一道抢夺仅剩的生存资源。
谁也不想死,我们也是生命!
霎时间,奴隶们为了自由而欢呼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岩浆的轰鸣声响。
过去千百年,奴隶们所受的所有的屈辱,自此,彻底被推翻了!
岩浆开始流入海里,在海岸线边上的船也开始遭难。
魔们开始将船驶离海岸线。
岸边,还有无数没有坐上船的魔们朝着他们挥着手,指望有神迹降临,指望有人能够拉他们一把。
所有的船都开始驶离海岸线,人们的生存抢夺战初步落下了帷幕,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所有人都知道,当这场浩劫结束后的生存战才会是最残酷的。
但至少,现在,他们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老奴隶坐在船沿边上,望着那一群双目失神,望着岸边发呆的魔们,那其中,有自由人,有奴隶,又或者说,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人,有好运的老人。
寂静的海面上,传来一道悠扬的歌声,稚嫩空灵的女童声音唱的是这片土地流传千年的古老童谣,魔们在这样的歌声里纷纷泪流满面。
老奴隶热泪盈眶的抬头,望着被岩浆“烤”得金黄的天空,那那抹金色,让他想起了曾经的某个熟人。
“您看到了吗?我的王子,我们,自由了——”
颜以方缓缓走出火山中心,那个唯一安全的地方,那个好似母亲子宫的地方。
一旦走出这鎏金色的“羊水”,后头的,便都是销骨成灰的岩浆。
他缓缓走出最后的安全区,面带微笑的,去迎接无边无际的,能瞬间吞没他的熔岩。
结束吧,这个暗藏了那样多污垢的魔界,就此,毁灭吧。
结束吧,做了那样多恶的他自己,也在此,逝去吧。
从出生到现在为止,二十五年的人生,他曾经历过许许多多旁人想也不敢想的绝境,从身到心的,都有,可他从没想过死。
从前,无论遇到怎样的走投无路,他从未想过去死,他好像天生就是这样,生命力天生就比别人要顽强一些,也比别人多一点求生欲,在他这里,就没有熬不过去的坎,咬咬牙,就算是死路,只要人没死,他就可以熬过来。
他现在其实也并不是想要通过寻死这件事来寻一个解脱。
他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活。
人是为什么活着的呢?
明明一出生就面临着注定要死的命运,明明短暂的一生所做的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可是为什么,人就是能有那么旺盛的生命力呢?
他搞不懂自己从前为什么会那么强烈的想活。
一如他搞不懂自己现在还能为什么而活。
找不到,他便不想再找了。
他走出去,离开安全的“羊水”,走到那危险的冲天岩浆里。
漫天岩浆铺天盖地的朝他冲来。
他张开双手,闭上了眼睛。
率先来的,是腹部的一阵疼痛。
却并没有太痛,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铺天盖地。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挡在他跟前,身体都被岩浆浇得现出白骨的饶最!
他脸色陡变,又要冲出那“子宫”,却又被饶最一脚提了回去。
饶最挡在洞口,用法力挡住背后的岩浆,他的后背已经被岩浆灼得全是白骨,内脏也被烤得焦黑,饶最满脸的泪,不知道那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悲伤,他朝着颜以方呐喊道:“爷,您这是在做什么?给我好好活下去,我不准您死!”
颜以方看着小孩背后冒起的黑烟,摇着头:“小最,我不值得的。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饶最的身体正在渐渐的被岩浆整个吞噬,连正面的脸也渐渐变成焦黑,他朝着颜以方呐喊着:“我不准您这样说,我说您值得您就值得,听着,我会一直在地府等着,但您绝对不要让我早早就在地府见到您,否则我就永世不超生!”
“小最,你这又是何苦?”纵使已经心如止水,可当看到身体渐渐被岩浆吞噬的饶最对他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眼眶里还是忍不住氤氲起了泪水。
饶最却是笑了:“带着我的‘诅咒’活下去吧,爷……”
笑着笑着,饶最的身体终于完全的淹没在了岩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