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两人之间一切如常,云清衡还会照例那样或黏腻,或热情。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完事后,颜以方搂着他,望着前方隔着一层床幔的朦胧灯火出神,云清衡则是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两人都不说话。
这样的沉默保持了很久,往日里原该是觉得异常温馨的时刻,今日,却因着一份多余的念头让颜以方生出一丝悲哀之感。
一直到怀中之人几乎就要睡过去之后,颜以方望着前方床幔外摇曳的灯火,忽然道:“你恢复记忆了对吧?”
那一声,道破了这些诡异日子里的所有隐秘,如深夜里一道炸裂的爆竹,将那晦暗的幽微的隐秘的却又心知肚明的乌黑炸得粉碎,逼得你必须去正视藏在那黑夜里的一堆东西。
这人在床上的时候,只会叫自己以方,而刚刚,他喊的“舅舅”。
能感觉到抓着自己的人手指蓦的一紧,他应该是听到了,还没睡着,但他一直不肯说话。
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他不知道这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在恢复记忆后也还要继续假装失忆,是为了隐藏身份伺机向他复仇,是为了依附于他好继续活下去,还是说……
那一种,他不敢想。
怎敢去想呢?这原本的这人眼里,真正的他是一个怎样害他的垃圾,他又怎敢有旁的,多余的奢望呢?
云清衡始终没有说话。
两人分开了一段时间。
确切来说,应该算是冷战,颜以方放任云清衡继续住在他的殿里,他自己则搬去了一处偏殿。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法再面对这个人了。
不管这人是不是真的为了向他复仇,如今恢复记忆的这人都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存在,但,他又无法对云清衡做些什么,又或者说,他是已经没办法再对他做些什么了。
于是,就只能这样,耗着,架着,晾着。
这是你的仇人,你早该知道的。
他曾想过要你的性命,你也曾对他做过十分过分的事。
你们,本不该发展至此的。
却又何故至此?
离开那人之后,他又恢复了从前练功打架处理政务的日子,也不会想着带大家回魔界了,拖一天是一天,这样的日子毫无波澜,毫无激情。
饶最时不时的会过来找他喂招,饶最很会来事,每当他来的时候,颜以方总会感觉心上轻松不少,于是饶最提议直接搬到颜以方身边来,接着像从前一样伺候颜以方。
颜以方拒绝了。
理由是饶最其实天赋不错又很好学,已经被那些凡人耽误了很多年了,不可以再耽误下去了,他的修行好了才是真的帮他的忙,对他来说才算是最大的安慰。
饶最听了他的话。
但只有他知道,他拒绝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需要热闹,需要轻松,但是,又不能一直热闹,一直轻松,他总需要留出来一些时间来给自己,让自己适当的放空,适当的……难过。
却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事实上,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好似整个胸腔都缺了一大块。
你说你,是如何一步步地,沦落至此的呢?
才几天的功夫而已,没有见着那个人了,你就已经那般想见他了。
可是,不能见。
不能杀,也不能见。
他好似一块被鱼竿吊着的红果,而你,是那只追着永远得不到的红果跑的,愚蠢的驴。
那夜,熄灯后,他感觉到有人摸索着爬上了他的床。
那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应该有的警觉,而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外头的月色盈盈,房间里还是很亮。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了。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便几乎由不得他了,全是他被那人带动着忘我的反应。
你忘了吗?他恢复记忆了,他随时可能会对你动手复仇。
却,仍旧是无法拒绝这人的热情。
那一次,很累。
他一边承受着这人的热情,一边却又时刻提防着这人可能会有的危险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