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发生的事一直让颜以方乐了一天。
但是到了晚上,颜以方就笑不出来了。
夜色下,寒风中,那个人这会酒也没温了,就孤身一人坐那儿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
那调调,就连颜以方都要觉出一点这人的凄苦来了。
妈的,这云家人一个赛一个的会拿捏人心。
这么明显的惺惺作态明明就是在钓鱼!
没多久,他终于吊来了他的鱼。
云清衡很是忸怩的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来了,他掐着手指:“舅舅,对,对不起,白天是我冲动了,你,你别生气。”好像自云忆复活以来,云清衡就一直在为各种各样的事道歉。这到底是因为云清衡作孽太多,还是因为云忆的逼迫,谁也说不清。
云忆抬头,颜以方意识到他此时的眼神一定非常的有杀伤力,否则不会在抬头的瞬间就让云清衡露出那样一种惊慌的姿态,云忆缓缓开口,声音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哑了,他说:“安安,我很难过。”
颜以方:“……”你妈的!装尼玛呢你!你还会难过?就你这种铁打的心?会因为被人扇了一巴掌这种区区小事而伤心?太套路了,太套路了,他终于知道云清衡到现在为止的那一堆引他入瓮的陷阱是跟谁学的了。亏他先前还真以为他舅舅是什么大好人,他太傻了,云家人都是狗!都是狗!
真要说起来,这对舅甥虽说是一样的阴险,但是表现得又各有不同,云忆是直抒胸臆,将自己的痛苦难过明明白白又添油加醋的告诉你,让你为他感到愧疚和不安,而云清衡不一样,他是不吭不响的,绝不开口,但动作又特别别扭,直等着别人主动去发现他的小情绪。他只要在不吭声的时候,颜以方就知道他在闹别扭。
颜以方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这种人就应该晾着他,管他开心不开心的,憋不死他!
一句“我很难过”当时就将云清衡杀得溃不成军。肉眼可见云清衡那刻的动摇和愧疚,但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立刻狠下了心肠:“可你不该这样说娘亲,娘亲当年将我养大,很辛苦的。”
“我没说阿遥。”
“您有,娘亲她也是女子啊,您先前让我让我成亲后随便找个女子生子,言语中净是女子的鄙夷,您其实一直都瞧不起娘亲,一直只拿她当下等人看,是不是?”
“对不起,可能是舅舅气昏了头,说了错误的话”
“有些心里话,就是要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说出来。”
“安安……”
云清衡偏过头,不搭理云忆。
云忆的眼神闪烁了会,突然,他像是泄了气似的,向后一靠,颓然的问云清衡:“安安,你老实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始终只是一个外人?跟阿遥没法比?”
云清衡一怔,似有些不忍回答,因为答案是那样明显却又伤人,于是,他避开了话题,反问云忆:“舅舅,那您说实话,娘亲当年为什么想要放火烧死自己?那是不是跟您也有关系?”云清衡盯着云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说完,又补充道,“我想也不敢想,那得有多疼啊……”
云忆坐倒在椅子上,已经是退无可退了。云清衡那双琥珀色的晶莹双眸逼着他正视这个问题。
突然,云忆的喉头开始哽咽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烈酒,一边灌一边作痛苦状:“你竟然这样想我。”
云清衡倒也是不回避:“我小时候不会这么想,但现在,我看到了许多事,不得不这么想了。”
人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有一定的偏差,就连颜以方也看出来了,云清衡他这个舅舅跟他记忆中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云忆忽的一拍桌,气势咄咄的:“没点手段怎么控制那些豺狼?我要不狠点心,现在整个人间都已经沦陷了!”他又放缓了语调,“安安,等到事情结束了,舅舅还是你熟悉的舅舅。”
可云清衡这次像是下定了决心,并不为他这些话所动。
云忆突地笑了,那笑无奈又痛苦,他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他说:“你竟然这样想我,你竟然这样想我……好啊,好,看来我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全都是喂了狗!”
云清衡还是不动。
云忆有些颓然地:“安安,你说为什么我我死后这么多年都不去投胎,而是一直留在阴冷的地府?你但凡在那儿呆上一刻,都会巴望着赶紧去投胎重新做人。你说是我是犯贱吗?非要去受这样的苦?还不是因为我放不下你跟阿遥?我怕年幼的你过不好,怕受伤的阿遥没人照顾,怕元丁二人愚蠢迂腐照顾不好你们而你竟然这样……这样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