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初车迟炼制的专门用来困锁二阶魔种的网,很难挣脱,颜以方当初是靠着致幻蘑菇的作用才强行挣开的,这一次,云忆又牺牲了一些人命,将那血网炼制得更强了。
那野人多次爆种试图挣脱,但都像颜以方当年那样毫无用处。
云忆一个眼神过去,最后仅剩的几个魔兵便冲将上去制住了野人。紧接着,魔兵们便操起战斧,朝着野人爆种后张开的翅膀砍了下去——
野人的翅膀断掉了。
翅膀算是魔族有别于人类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它在强悍的同时,还十分脆弱——如果是长出来的第二双翅膀的话。
一般魔族一生只有一双翅膀,但是二阶魔种不一样,他们的翅膀是可再生的。
魔兵们砍下那野人的翅膀后,又使力强迫那野人再度爆种,逼着那野人长出了新的翅膀——他不爆种不行啊,那血网会立刻将他勒成小块。
只是,新长出来翅膀就跟新生儿一样,格外柔嫩脆弱,稍稍一碰就会牵动你全身的神经。
新的翅膀长出来了,魔兵们又操起战斧朝着那野人新生的,甚至连毛都还没长出来的翅膀砍上去了。
那野人被捕以来,头一回发出这样的惨叫声。
那样痛的惨叫声在森林里回旋,几乎响彻整片森林。
森林深处的小动物们听到了野人的惨叫声,纷纷骚动起来。
但那些动物的骚动却不是为了逃生,而是——
当云忆再度抬头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一群动物围住了。
“快走!”那野人对着周遭围住魔兵们的动物们说着。
确实,在魔兵们面前,再多的动物出现都是以卵击石,无非徒增伤亡。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新的翅膀在他的背后缓缓生出,那野人一面惨叫着,一面冷汗直簌的转头问着一直站在魔兵后头的云忆道。
从刚才出现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云忆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的不舍和愧疚,他对那野人说:“老鼠,是我,云忆。”
“是你……竟然是你。”野人的眼眶里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他又像是了然了似的,仰头发出一声释然的笑,他说,“也只有你了……”
云忆有些痛苦的对那野人道:“老鼠,我来问你要样东西。”
“我可不记得我有欠你些什么。”
“是,一直是我们在麻烦你,我保证,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野人看了一下他身上的束缚,又对云忆说:“我不觉得你这像是求人的态度。”
“对不起啊,因为我这次要的东西你一定不会愿意给,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要什么?”
“我想——”云忆顿了顿,似乎着实很难开口,他说,“我想要将你的身体里装进别人的灵魂。”
那一刻,颜以方像是脑子炸了锅。
云忆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他难道要——
周身的魔兵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云忆的企图,手中的动作都有些动摇,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云清衡着急的声音:“舅舅,你要做什么?”
“安安,你别管!”云忆抬手,制止了云清衡上前,让他继续呆在安全的地方。
就在云清衡冒头的工夫,那野人的眼光便扫到了云清衡的脸,紧接着,那野人的嘴角扯出一抹笑,他相当无畏的:“你做梦!”
云忆叹息一声:“那你便得再受上些苦头了。”
说着,云忆手一挥,刚刚还在动摇的魔兵们便很快调整好,再度出手去斩那野人新长出来的翅膀。
那是足以让周遭围着的动物们都止不住流下眼泪的凄惨叫声。
纵使是再坚强的生命,他都该是怕痛的,这是生命的本能。
生命拥有痛感,一开始是用来提醒你远离危险,保护自身的延续的。
可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痛感本身又会成为一种对生命的阻碍。
疼痛这东西可以折磨神智,消磨意志。对痛苦的畏惧是人一出生便带有的软肋,除不掉,抹不去,而当痛苦加身时,人可能会变得坚韧,但大概率会变得脆弱。
在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的时候,生命体所想的事情一定是这痛苦能赶紧消失——哪怕是用失去性命来交换。
纵使,你曾是一个那般强大的人。
云忆在痛到死去活来野人耳边,声音近乎蛊惑:“想要解脱吗?”
那一刻,颜以方清楚的看到了野人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渴求的光。
但那野人着实是顽强,纵使已经被逼到这样的程度了,也依旧没有咬上云忆放下的诱饵。
凌迟继续。
接二连三的有动物们冲上来想要拯救那野人。
云忆这次却像是发了善心似的,就只是不停的闪躲避开那些动物的攻击,却没有对动物们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
森林里登时便乱作一团。
云忆没有出手伤及动物们,但动物们自己却在混乱中不断的产生了一些伤患,有弱小的动物被高个的动物在混乱中不小心踩伤了。
似乎,没有了野人,动物们就没了主人,都成了无头的苍蝇。
野人看着他的“友人”们受惊受苦的样子,眼神里露出了更多的不忍。
就在这时,云忆突然开口道:“别逃了,老鼠,这就是你的命,你该是时候践行你的使命了。”
在听到“使命”这个词之后,那野人的眼中忽的现出了一丝了然的光。
仿佛是因为得到了答案,所以选择了放下,又或许是因为过于折磨的痛苦逼得他低下了高傲的头,不得不去考虑那个在平时绝不会考虑的选择。
野人的眼睛瞟过那一群站在不远处的森林里围住他的小动物们,又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天空盘桓的原先寄住在他头发里的那只鸟儿,他终于满带不舍的对云忆说:“记得帮我照顾好我的鸟儿。”
云忆点了点头:“放心。”
最后,云忆在野人的耳边轻吐了一个名字,野人最后看了一眼森林里他的那些“孩子们”,终于,合上了眼。
与此同时,云忆手中立刻拉起了一张法阵,红色的雨自天空淅淅沥沥的落下,颜以方认得这法阵,那就是当初车迟用来让他献舍的法阵。
片刻后,野人眼里的光华失去了。
与此相对的,颜以方发现,自己的世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再度升入虚空,好似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身不由己。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