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还有地底。
颜以方脚下一发力,一击轰将下去,就将地底轰出了老大一个深坑!
他没有撤掉对抗头顶天光的力量,只是保持着一个托举天空的姿态,朝下落去。
他知道,阵法是有地理限制的,只要他不在这个位置了,那么这些黑烟构筑起来的碾轧他的阵法就将毫无用武之地。
怎么样?现在拿我没办法了吧?
然,地底,是另一个陷阱。
在他落进地底后的一瞬,头顶的泥土,闭合了。
不再有压制他的天光,有的只是他逃不出去的牢笼。
是黑压压的,找不到边际望不到头的黑暗。
好似冥府。
颜以方试图找到那黑暗的尽头,为此几乎耗尽了力量,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终于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
也许,他贸贸然的来这人间征伐,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是他太过愚蠢,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但仔细想来,到了,他的仇也没报成。
每个仇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呀,说起来,也不知道遭此大劫,山顶上的那个人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若是他的魔兵失败了,同为修士,三元仙门中人应该不会太过为难那人,若是他的魔兵成功了,那云清衡可能就要有麻烦了。
云清衡一个人类,本就不受魔兵欢迎,头一回出任务就出了岔子,若是颜以方真的逃不出去,他一定会惹发众怒。
也好,起码从别的角度来讲,颜以方仇就算是复成了。
这样想着,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小小的心事。
但,纵使如此,也还是想要活。
怎么能这般轻易就认命?他回来人间,可不是为了这么憋屈的就死去了。
这次不像上次,没有人逼着他,没有力量压制他,只要他想,他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去寻找出路。
上次,上次,还有那人。
不知为何,生死攸关时刻,颜以方竟再度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希冀。
他希望那人能来救他。
奇了怪了,明明指望车迟,指望小石,都要比那人靠谱的,为何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人在那场黑雨之中吻自己的样子?
颜以方卖力晃了晃自己脑袋,赶走那些无谓的思绪。
怎么自己都还没拼尽全力,就开始指望起他人来了,这一点都不像你。
解阵,解阵。
蛮力无法强行破开,那就寻找窍门。
他没有受过阵法方面的训练,每每都是栽在人类的这些巧劲上。
突然,在绝境之时,一道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于意识深处浮现。
他真的没有学过这些吗?
不,他学过的,至少学过一种。
那是他初至云清衡身边时。初期,那人对颜以方抱有极大的热情,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修身养性,教他行止端正,可以说,颜以方身上所有美好上乘的品德,都是在这人手上养成的。
这其中,他还曾教过颜以方一门解阵之法。
模糊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秋风扫过,红枫满地,那人看到他百无聊赖的在地上画画玩,偶一得趣,就要教他一些“高级”的画。
那人就将颜以方抱坐在他腿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一些繁复的图案,为他讲解奇门遁甲之术。
那时候,颜以方呆呆看着那人的脸,觉得那比地上画的那些东西还要惹人神往。
那时候,那人就是他卑微世界里漏下来的唯一一束光。
直到如今他都还记得,彼时,一片红枫落到那人脑袋上,他都浑然未觉,好生认真的问颜以方:“记住了没?”
其实颜以方完全没记住那堆繁复的术法,唯一记住的,只有那人头顶的那枚红枫,衬得他皮肤雪白,眼眸晶莹,而后,颜以方点了点头:“记住了。”
我记住了,记住了你。
记住了你,所以,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所有的阵法,破解都是要巧劲的,但是,若找不到窍门时,也可由蛮力破解,每一个阵法,都有一个中心点,这里,是操术者所在的位置,也是整个术法最脆弱的地方。”
那个地方,应该是——
颜以方手中蓄力,周身魔息再现,一次便直接完成了二阶爆种,他笔直的朝着那个中心点砸去——
让我来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二阶爆种的我都给困住!
结界碎开,他看到天空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橘黄色的光,如自由一般温暖人心。
他面前站着的,是云清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