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茉莉:“刚才是张姐在阐述外地葡萄与福州狐狸之关系——哦错了,是外地狐狸与福州葡萄之关系。就是探讨外地人,他为什么要打击我们福州女人。”
黄医生:“哦,福州女人就是福州葡萄啊?那它跟外地葡萄可没法比,就说新疆的葡萄吧,那可是举世闻名,歌里都有唱的——达坂城的葡萄甜又香啊——至于福州的葡萄,嗨,我看就算了吧。”
陈茉莉:“黄医生,你怎么跟外人一鼻孔出气!福州女人如今号称天下第一幸福女人,你懂不懂?”
张经理:“黄医生,以你男士的眼光来看,我们福州女人漂亮吗?”
黄医生:“要讲福州女人漂亮嘛,好像也还说得过去。不过,最好不要和跟江浙一带的美女比。也不能跟北方妹子,还有川妹子们比。田忌赛马的故事你们听说过没有?讲美貌,她们都属于上马,福州女人能够达到中马,我看就谢天谢地了。”
张经理:“北方的女人爱吃大蒜,所以北方美女的口感就逊色一些。西南那边的女人,本来也相当的有模有样,可惜西南的美女偏偏也吃多了辣椒,因此脾气也就跟着火爆起来,轻易得罪不起。”
黄医生:“张姐啊,你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其实四川妹子最温柔了,早年间不是有一句话,叫‘少不入川’吗,男人一到四川,就被四川妹子给迷倒了。”
陈茉莉:“难怪我在网络上看到,有许多地方的女性团体打出口号来:赶走川妹子,还我好丈夫。”
张姐:“黄医生你是只看见贼享福,没看见贼遭罪。我先生的一个律师朋友,就是娶了个水灵灵的重庆妹子做太太。有好几次,这律师被他的重庆太太举着菜刀满大院追杀。可怜一位堂堂的大律师,平时也是人模狗样,那一刻被修理得,真是惨不忍睹!”
陈茉莉:“太吓人了——不过打是亲骂是爱,福州的男人有时候也该修理修理。”
黄医生:“陈茉莉,你以后不会也拿菜刀砍老公吧?”
陈茉莉:“这可不好说,如果老公不听招呼,跟我玩什么‘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家里的鸟儿在瞌睡’这些把戏,我何止拿菜刀,我还要拿杀猪刀!”
张姐:“这般狠的手段,我们福州的女人决计使不出来。我们都是采取柔性管理,绝不使用家庭暴力。”
老沈杨送餐进来,给张经理打饭菜。
张经理:“你看人家老沈杨,就是个识货的。他一个北方人,不远万里,慕名跑到福州来,千辛万苦为的什么,就是为娶个福州老婆。”
老沈杨:“张经理,我可是上了贼船的,登船容易下船难。想当年我在福州当兵,稀里糊涂的就认识了福州姑娘,稀里糊涂的就成了福州女婿。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流落在他乡,我,我,我是命苦啊!”
陈茉莉:“命苦不能怪政府。你吃在我们福州,喝在我们福州,现在猴子吃饱了就想翻跟头吗?”
老沈杨:“咦,我没有说当福州女婿不好啊,我只是在说、说——这个这个——乡愁嘛。陈茉莉,我跟你说,你千万不敢这么刁蛮,现在人家都在说‘好男不娶福州女’了,你以后怎么办?没人愿意娶啦!”
陈茉莉:“老沈杨你也知道这句话?糟糕糟糕。这句话流毒太广了!张姐,你刚才不是说要坚决予以驳斥吗,我们老太太吃柿子,拣软的捏,先捏老沈杨好了!”
张经理:“对——老沈杨,我问你,你在家里,家务事你承担了多少?”
老沈杨:“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管这些!我主外,她主内,我家那口子张罗起家务来,还真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既进得厨房也出得厅堂。又喜欢清洁讲究卫生,成天拖啊洗啊擦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天天还提篮买菜,早中晚三餐,都是有荤有素有汤有水——用不着我来操这个心。”
陈茉莉:“你在家都是甩手掌柜了,还不满足,真是欲壑难填!”
老沈杨:“其实,我最大的意见就是,家里的财权被她掌握了,弄得我每回想买一盒烟,都得给她打报告。”
黄医生:“我也要来打抱不平,就说老沈杨你家大嫂子,这么贤惠了,还被你这样数落,实在是冤。”
张经理:“把好财权也是为了这个家。又不是像美国佬那样,把家里人民币——哦、是美元,拿到伊拉克、利比亚去放巡航炮仗玩。福州女人想的是,怎样把钱袋里的钱,用在家里的一日三餐上,用在小家庭的基本建设上,用在给孩子挑个好学校,请个好老师上。”
老沈杨:“可是,也没少用在对娘家父母兄弟的支持上,还有,用在麻将桌上!”
陈茉莉:“我明白了,老沈杨你是对大嫂照顾娘家有意见了,是不是?”
老沈杨:“说起娘家,我气不打一处来——哎,我一说起来没完了,我得先给其他病人送饭去。回头再跟你们切磋——”
三.
欢乐妇产院。护理站。
护士郑点点正在工作。护士陈茉莉走过来和她说话。
陈茉莉:“郑点点,刚才笑死我了。”
郑点点:“什么好玩的事啊?”
陈茉莉:“我今天不是在产科手术室值班吗,我抱一个新生儿出产房,那个家属,就是孩子的新爸爸,马上迎过来要接过去抱,一抱,他高兴坏了,大喊起来,是个男孩!”
郑点点:“这个人也得了重男轻女病啊?”
陈茉莉:“哪里是男孩,他太太生的是女孩!我很严肃地质问他:‘你干吗摸我手指’他再一细看,立马就蔫了。”
郑点点:“你也太不会做人了,让人家多高兴一会儿不行吗?”
黄医生与老沈杨先后走过来。
郑点点:“黄医生,今天怎么病怏怏的?”
黄医生:“唉,人活着真累!上车得排队,单恋真受罪,吃饭没香味,喝酒容易醉,上班特疲惫,抢劫还不会,挣钱得纳税,就连发个短信,还得交费!”
陈茉莉:“黄医生今天情绪不对,是不是挨院长批评了?”
黄医生:“我一向是优秀员工,怎么会挨批评呢!是因为昨天晚上,我被老爹老娘逼着去相亲,还让我表弟陪着去。那个小姐蛮可爱,不瞒你们说,当时我真有点动心呢。”
郑点点:“黄医生,你一向眼睛都长在额头上,这回动了春心,对方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吧?”
黄医生:“绝色美人谈不上,小妞儿一个,清纯活泼,有点像那个那个——范晓萱——”
陈茉莉:“就是那个小魔女范晓萱啊——完了完了,单相思了,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老沈杨:“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就你这小样,还指望人家小魔女追你?”
陈茉莉:“男追女,没着落,女追男,跑不脱。黄医生,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结果,肯定你被踢出局了——那句诗是怎么说的:解元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
黄医生:“陈茉莉你真是女半仙,算被你说对了。我正准备好好地献献殷勤,可是她一听说我是妇科医师,当下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把我撂在那儿,倒是介绍人,也就是我表弟,大聊特聊起来!我如坐针毡,心里那个酸啊!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气得我一个晚上失眠!”
郑点点:“黄医生,你可是我们医院的一枝花,受这么大的委屈,我们都心疼死了——”
陈茉莉:“黄医生你也太没脾气了,要大义凛然起身就走!大不了接着打光棍嘛,本姑娘不是也属于女光棍吗?”
老沈杨:“不过你那个表弟也真不是个玩意,要是我在那里,当场就老大的耳刮子搧他!”
黄医生:“你们都别猫哭老鼠,假装好东西——我还有更倒霉的事呢。我老爹前些天买了一只鹦鹉,我经常教它学习文明用语,每天早晨经过它时,我都说,早安。它也说,早安。今天早上我精神不好,经过它时什么也没说,鸟儿它就冷冷地瞪着我,说,‘喂,你今天怎么啦?’你们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吧!”
老沈杨:“这畜生倒是明白事理哈——它没有再安慰你几句吗?
女患者张经理进来了。
张经理:“这么热闹啊,病房里闷死了,过来听听你们聊些什么。”
黄医生:“张姐,你昨天刚做完手术,还是得卧床观察,多休息——”
张经理:“嗨,你们医院技术这么先进,医术这么高明,主任专家做手术又这么认真,护士妹妹们还这么体贴,我早就觉得一点事没有了,还躺在病床上干什么?”
陈茉莉:“张姐,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那天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这事可以先放放,当务之急,要先帮我们黄医生找个女朋友,黄医生这两天被一个小魔女给踹了,正在寻死觅活呢!”
张经理:“有这么严重啊,黄医生这么优秀,还愁没有女朋友?哎,陈茉莉,我看你和黄医生就很般配,你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就地取材!”黄医生:“呀呀呀,张姐你快饶了我,我好坏也算‘人中赤兔,马中吕布’,哦,说反了,我好坏也算‘马中赤兔,人中吕布’,这个陈茉莉,既没有貂蝉的美貌,也没有貂蝉的心机,还没有找到男朋友,就一心想着管老公,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谁受得了她!”
陈茉莉:“我跟张姐学的——张姐,主要是我们医院有规定,不得以权谋私自产自销,要不然,我哪里能放过黄医生,早就连皮带骨头吞了他!”
张经理:“管老公是天经地义,这有什么不对吗?书上都说了,管老公就得像管儿子一样,老公要不管,他三天就敢上房揭瓦!”
老沈杨:“要讲你们福州女人管老公,我老沈杨可是深受其害,苦大仇深!”
黄医生:“被你们这么一讲,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法律规定,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原来这条法律是保护男人的。”
老沈杨:“有一个福州老婆管,就已经跟孙子一样了,你还嫌一个人管还不过瘾?要是有三个老婆管,那我们不是被管成三孙子了!”
张经理:“老沈杨,就凭你这种态度,我看你太太管你管得还很不到家!”
老沈杨:“要说你们福州女人也真牛,通常女人都怕离婚,福州女人她不但不怕离婚,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动不动倒要对老公提出离婚。一件什么小破事惹恼了她,立刻就扬眉剑出鞘,把手中的杂七杂八一摔:不过了!离婚!然后收拾几件衣服,拎起小包噔噔噔就要回娘家。”
郑点点:“老沈杨,你不是北方汉子吗?怎么没有胆量老拳伺候呢?踹她几脚就老实了。”
老沈杨急忙掩耳:“求求你郑点点,这话我可没听见,你别让我回家又得床头跪!”
黄医生:“老沈杨,你在福州呆得久了,被我们福州男人同化了。就像很多四川人湖南人,在我们福州多呆了几年,见了辣椒就头皮发麻一样。”
陈茉莉:“我知道老沈杨怎么处理,肯定是死缠烂打不让大嫂出门,三拖五扯也不管用,到末了,还是眼睁睁看着大嫂摔门而去。是不是这样?”
老沈杨:“你们咋都知道呢?我煎熬了两天,又是打电话告饶,又是腆着老脸上门去哀求,总之是威风扫地,让老婆做足了面子,这才算一场风波平息。”
张经理:“其实,我们福州女人在家里,哪有那么横行霸道。我们对上是敬父母公婆,中间呢相夫帮夫,对下是教子育女,缩衣节食,吃苦耐劳,含辛茹苦,像我们这样的好女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老沈杨:“我看不见得,要不然,人家为什么都说,千万别娶福州女?”
张经理:“这肯定是莆仙闽南一带女人说的,反正就是出自福州以外的女人之口。就在我们福建,莆仙闽南那里,女人在家里一点地位都莫有。逢年过节吃大席,女人都不能上桌,只能端个小碗蹲在灶头角落里,屏声屏息跟孩子一块吃。你说做莆田老婆憋屈不憋屈?所以老早前就有一句话叫‘好女不嫁莆田郎’。”
郑点点:“哦,我明白了,莆仙闽南的女人,眼睁睁看着福州女人过得跟神仙一样,气不打一处来,就编出一句‘好男不娶福州女’来发泄怨气。”
张经理:“传播这句话的,除了莆仙闽南的女人,福州之外的男人们也事儿妈一样,没少跟着瞎起哄。”
老沈杨:“我们北方男人,堂堂七尺大丈夫,最懒得掺和这些婆婆妈妈鸡零狗碎。”
陈茉莉:“可能是外地男士们,觉得福州女人扫了男人的志气,灭了男人的威风,怕将来一旦唤醒了他们家那口子的反叛意识,后院就会起火,所以赶紧就来鹦鹉学舌,是防微杜渐,未雨绸缪的意思吧。”
黄医生:“那可跟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正相反,是‘安内必先攘外’。不过,也可能他们是出于义愤呢?天下男人是一家,他们是同情我们福州男人。”
郑点点:“那他们完全是“狗拿耗子”。福州男人信奉的原则是‘听老婆话,荣华富贵’,我估计,外地男士们纯粹表错情了。”
张经理:“看吧,我们福州女人是不是最幸福,最快乐的?”
黄医生:“张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福州女人很幸福很风光,可惜她不知道这幸福和风光来自哪里,所以不懂得珍惜。如今资讯这么发达,交通这么便利,别处女人的眼光又那么敏锐,你们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老沈杨:“是啊是啊,很多福州之外的女人,眼睛都瞪得老大,都想着怎么火中取那个什么什么——”
张经理:“就凭你们,还想翻天啊?门儿都没有!”
陈茉莉:“张姐,就让黄医生自我陶醉一下吧。你看他,混到这份上,别说女朋友,连家里的鹦鹉都不搭理他了——”
黄医生:“这年头,下岗的可能性随时都有,等着竞争上岗的也大有人在,福州的姐妹们,应该要有一点忧患意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