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候诊大厅。

如同往日的就诊人群，医生护士穿梭其间。

护士郑点点正在导诊台前接待病人。打扮入时的女患者瑶瑶走过来，迟疑地四处张望。

迟到的黄医生步履匆匆赶来，被护工老沈杨拦住。

老沈杨：“黄医生，今天你迟到，哈哈哈，总算被我逮个正着！”

黄医生看表：“哈哈哈，你别瞎嚷嚷，白忙活了！我今天10点钟才接班，现在还没有到点呢。常言道，狗咬尿泡空欢喜，你呢，好不容易咬到尿泡，结果还是——空欢喜！”

老沈杨吸着鼻子：“昨天晚上没少喝吧？酒味还不小。你等等，我给你拿一瓶冰冻可乐喝下去，绝对醒酒！”

黄医生：“真的管用吗——昨晚我们同学聚会，被几个女同学捏着鼻子灌，灌得我是两眼翻白——”

护士陈茉莉走过来：“黄医生，我猜啊，你的女同学，肯定个个都貌若天仙，要不然，我们医院聚餐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喝？嫌我们不够品味？”

黄医生：“别提了，这酒啊，看起来像水，喝到口中辣嘴，灌到肚里闹鬼，走起路来绊腿，半夜起来找水，早上醒来后悔！”

陈茉莉：“黄医生，那你昨天晚上喝完酒还开车回去——对了，你很多朋友是警察，穷帮穷富帮富，他们肯定不抓你。”

黄医生：“我哪里还敢酒后开车！你没听过美国黑社会的一句谚语：千万不要和警察交朋友，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公事公办！我可不敢找这倒霉，惹不起我还躲得起，我不开车，改了打的。让他们猫等老鼠等不着，干瞪眼！”

老沈杨拿了一罐冰冻可乐递给黄医生：“美国佬也这么说吗？那肯定是从我们中国盗版盗去的！我东北老家，一百年前就有这句俗话：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要不，我们也找wto，打美国官司去！”

黄医生喝可乐：“咦，老沈杨，这可乐喝下去还真爽。”

老沈杨神秘地：“这是独门秘方，我准备申请专利的，还打算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现在不是抓酒后开车吗？甭管你血液里酒精含量百分之一百，还是百分之二百三百，咕嘟咕嘟灌一瓶冰冻可乐下去，什么酒精含量都化解了！”

陈茉莉：“老沈杨，你听过一句顺口溜吗：啥叫权力，整呗；啥叫进步，送呗；啥叫学问，抄呗；啥叫本事，吹呗。你就使劲吹呗。”

黄医生拔步离开：“不说了，我要接班去——老沈杨你接着吹。”

陈茉莉也离去。老沈杨跟随在女患者瑶瑶后面往导诊台走来。

郑点点迎上去：“请问小姐，您需要什么帮助？”

瑶瑶：“护士小姐你赶快帮帮我，我现在麻烦大了！”

郑点点：“不着急，你慢慢说——”

瑶瑶：“我中大奖了！”后面压低了声音；“护士小姐，你赶紧帮我找一个好医生，帮我解解套吧！”

老沈杨自语：“中奖了，要上酒楼请客啊，跑医院来干什么这年头的女孩子，搞不清她怎么想的！”

郑点点：“老沈杨你快忙你的去，少在这里瞎说八道！”

老沈杨离开。

瑶瑶：“上个月不是情人节吗？我是绿豆看王八，好不容易找到组织了，遇到一个没那么傻气的，一高兴，我就昏了头，中了美男计——”

郑点点：“那你就，不幸惨遭毒手了？”

瑶瑶：“我是打猎的被老鹰啄了眼睛，这一回吃亏吃得大了！”

郑点点：“船老大他也会晕船啊，这一点不奇怪，再说了，又是在情人节那种时刻，你要是不翻船，你也太对不起这情人节了！”

瑶瑶：“咦，护士小姐，你太理解人了耶——你的情人节也是这样过的吗？”

2诊室。

林主任接待瑶瑶。

林主任：“你们这些女孩子，一见到白马王子就六神无主，看看，麻烦了吧。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意外怀孕现在很常见，无痛人流，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瑶瑶：“医生，其实我一点都不紧张。不瞒您说，我都是老江湖了，已经都二进宫过啦！”

林主任：“啊？！不是我说你们！自打无痛人流技术问世，你们就以为天上掉下个郑冠西了。其实你们被害惨了晓不晓得？”

瑶瑶：“医生啊，您也知道陈冠希？”

林主任：“郑冠西我怎么不知道！就住在我家附近，小时候天天拖着鼻涕，后来到一家酒楼当了厨师，经常带女服务生进进出出，我们小区里的人都说，这小子专门祸害女孩子，将来恐怕不会好！”

瑶瑶：“医生，您说的是你们街坊的小混混啊？”

林主任：“对啊？你以为说谁呢？”

瑶瑶：“嗨，咱们俩刚才是南辕北辙，两头不靠！我说的那个，人家是大明星大帅哥呢！”

林主任：“其实都是一回事嘛！你们这些白骨精，人见人爱。白领丽人，骨感美人，知识精英，大明星大帅哥肯定喜欢！连我这样的老大姐见了，心里都痒痒的。所以你们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身体，帅哥一忽悠，你们就晕菜。只当爹妈给的身体是一根葱，做无痛人流，好像吃汉堡包一样，眼都不带眨的。”

瑶瑶：“医生啊，您也忒不了解我们80后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遇见的帅哥都是别人的老公。所以啊，做人难，做女人难，做白骨精女人更是难上加难。您想想，我苦苦寻觅都找不着北，你们福州人爱说没猪狗也杀，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凑合着可以当猪杀了，我怎么能放过他？所以就、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我爱献阿哥了！”

林主任：“那好，我问你，你把‘你爱’献给你阿哥了。可是你现在到我们妇科医院来，医学再进步，你多少总要吃一点小小苦头，试问你的阿哥他在干嘛？没准他又在哪里‘她爱’呢！”

瑶瑶：“医生您又不明白了，付出并不需要回报。古人云，须知爱中味，你我皆辛苦！谁还知道谁亏谁赚了！”

林主任：“好好不说了，我这是骨灰级的老脑筋，跟不上你们80后90后。不过，福州人爱讲一句话：‘只看见贼偷吃，没看见贼挨打’。我做妇科医生这么多年，你们偷吃我当然看不见，但总是看见你们这些小姑娘来挨打。来，你进到里边，我给你检查检查。”

3护理站。

陈茉莉正在工作。老沈杨兴冲冲地进来。

老沈杨：“陈茉莉，你最近有没有中奖啊？”

陈茉莉：“中奖？免谈免谈。我这个人劳碌命，那种不劳而获的好事哪里轮得到我。你看，医院里每年春节抽彩，我都是得最末等的安慰奖，所以啊，什么体育彩票，福利彩票，打死我都不买！你想跟我推销什么，免开尊口。”

老沈杨：“陈茉莉，你对我总是这么不友好，我老沈杨又不搞传销。告诉你，我现在是送钱来给你花的——刚才有个漂亮小姐来找郑点点，告诉郑点点说中大奖了，可是后来她们不让我再听了——”

陈茉莉：“真的吗——老沈杨，你才把黄医生忽悠了一把，说冰冻可乐能醒酒，现在你是又来忽悠我呢，还是忽悠郑点点？”

老沈杨认真地：“你怎么就像领导一样，一点不相信群众呢！我是跟你交情不错，才想着带你一起发财知道吗！

陈茉莉：“我怎么听着，有点像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

老沈杨：“你看你这人，注定没有发财的命！我跟你说，她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样子，估计这个奖啊，怎么说也得中它个百八十万。肯定是郑点点怕露富，所以不让人知道。我老家捡到元宝的时候，都讲究见者有份，财分天下人。我们俩平常待她不薄，你说，她时来运转了，就不要分一点给我们，让我们也意思意思吗？”

陈茉莉：“郑点点真的中大奖了？不对，我看不太可能，要是有，肯定也是山寨版的奖。郑点点炒股炒得一塌糊涂，我就没听说过她还买彩票。”

老沈杨：“至少我们也要敲一敲她的竹杠，叫郑点点请我们吃一顿大餐。”

陈茉莉：“你不要见糟就醉，见了风就是雨。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个漂亮小姐是郑点点的什么人？”

老沈杨：“不是告诉你，她们后来把我赶开不让听吗——”

陈茉莉：“是不是来我们医院就诊的患者？”

老沈杨：“大概——可能——不是吧。”

陈茉莉大笑起来：“我明白了，老沈杨你是想钱想疯了！亏你还在我们医院呆了这么多年——那是来做无痛人流的患者，知道不知道！你这是硬要拿圆锅来配四角蒸笼，哪头对哪头啊！”

老沈杨恍然大悟：“哦，是我搞错了。我这是放屁扭腰，使岔了劲——不过，人流跟中奖有什么关系？我们医院又没有搞无痛人流有奖活动——”

二.

1诊室。

林主任面色凝重地从幕布后走出来。瑶瑶整理好衣裳跟出来。护士陈茉莉在旁边帮忙。

瑶瑶：“医生，您就利索点儿，快刀斩乱麻，赶紧把我的麻烦给料理了。下个礼拜，我还要去‘新马泰五日游’呢。”

林主任：“你还有心思去‘新马泰五日游’？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来住院游吧！”

瑶瑶满不在乎地：“医生您就别吓唬我了，我可是‘吓大’毕业的。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不过您忘了，我跟您说过，我这回算是三进宫了。要不要住院，我比医生都还门儿清！前两次，我都是闭上眼睛数麻雀，三分钟完事。回家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晚上，照样跟人去泡吧喝咖啡。”

林主任被她逗笑了：“那你也能算一个，无痛人流界的大师级妹妹了。”

陈茉莉：“哎，小姐，你可以参加我们医院‘五好病人’评选！”

瑶瑶：“真的？你们医院还评选五好病人？评上了有没有奖金？”

陈茉莉：“当然有啊！去年的五好病人是一位孕妇。她在我们医院的电梯里分娩了，觉得很难为情。我安慰她说，‘没关系的，这不算什么啦，两年前还有一位女士，在医院大门口就生下小孩子了。’不料这个孕妇竟哭了起来，说：‘那位女士也是我啊！’结果，全体评委一致通过她当选！”

林主任：“陈茉莉，你怎么学得跟那个侯耀华一样，做假广告违法，胡说八道也违法知道吗？”

瑶瑶：“我知道了，护士长是跟我玩非常六加一呢！姑娘我脑子又没毛病，我当孕妇干嘛？八辈子我都不当孕妇！”

陈茉莉：“哦，我忘了你是来做无痛人流的——再说，你还是未婚少女呢，真对不起——”

瑶瑶：“如今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就是为了造福我们现代女性，谁没事就挺着个大肚子，闲下来就生孩子玩！”

林主任又严肃起来：“不过，老虎也会打盹，神仙也有掉了宝剑的时候。这一次，你想第二天就去喝咖啡，恐怕很难——明天请你父母或者男朋友一起来吧。”

瑶瑶有些惊慌：“医生，阿姨，您——您是跟我玩真的呀？”

林主任：“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的！现在我告诉你，你这次意外怀孕，怀得走火入魔了，这一次，是宫外孕，而且你原先有过几次人流史，所以麻烦大了！”

瑶瑶惊呆了：“啊？妈呀！”

林主任：“小姑娘，现在知道喊妈了！福州人爱说：‘晓得偷吃，不晓得擦嘴巴’，等我慢慢告诉你，你这次偷吃完了不擦嘴巴，后果很严重——”

瑶瑶很快就恢复自若：“人都说，桶总有掉到井里面的时候，没想到，偶这回可是，井掉到桶里面去了！”

陈茉莉：“耗子给猫当伴娘，你光顾着开心，命都不想要了！”

瑶瑶：“姑娘我今年点儿背啊！怎么碰上这种倒霉事呢，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的——船破偏遇打头风？”

林主任：“所以啊，你们年轻女孩，拿什么找开心都可以，就是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陈茉莉：“不过瑶瑶你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有林主任在此，什么疑难杂症，统统手到擒来！”

瑶瑶：“医生阿姨，那就全指望您了，到了这份上，我是烂泥萝卜，擦一段吃一段，走着瞧了——该死该活脸朝天，爹死娘嫁人，随缘啦！”

2欢乐医院。病房。

瑶瑶嚼着口香糖，一边掐着指头点数。

瑶瑶：“我算来算去，肯定是情人节栽了跟头！等我出院了，一定要拿一把刀，活劈了他丫去！”

护士郑点点：“瑶瑶，情人节那天，你们一定过得很浪漫吧？你肯定属于‘胆大的搂搂抱抱，疯狂的就地放倒’那一型，我贼羡慕你们北方女孩！”

瑶瑶：“我们山东女孩子，情人节那天，在网上制定了一个统一的行动指南，就是：执子之手，将子拖走。子若不走，拍晕了继续拖走——”

郑点点：“我们福州人胆都小，情人节的时候你知道干些什么？充其量就是，傻气的送点花草，轻浮的领着乱跑，俗气的喝足吃饱，无聊的跳跳舞蹈，胆小的发个信息问好，没有的呆在家里好好思考——特没劲了，什么时候，我也跑到北方去工作，那该多好。”

瑶瑶吹着口香糖的泡：“我还羡慕你们福州呢。我们外地女孩子都说，好女当嫁福州郎。可惜我出生得晚，没赶上趟，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参不忍睹。所以就瞎对付，捡到篮子里都是菜。没想到过一回情人节，还还还中了奖，硬是给我添了一大笔负资产。这不，又要住院又要手术，真是亏老本！”

郑点点：“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所以你从今往后，千万不敢再这样，恋爱起来不要命！”

瑶瑶：“嗨，其实也就是屁点大的事，都像你这样，活个什么劲？网络上说，有个男人去看医生，医生问他会抽烟吗？会喝酒吗？会泡妞吗？结果他什么也不会，医生一生气，病也不给他看了，对他说，那你还活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