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需安抚人心,黄亭长微笑着摇头道,“一个毛头小子,身手甚是了得,他真要为非作歹扰乱一方安宁的话,难道你们还有闲心缉拿此人?都退下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众人无奈做鸟兽散,只留下欲言又止的父子二人。
“父父亲”
悄然转身,黄亭长深深看着至亲子嗣,叹了口气道,“旭儿啊,为父的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觉得父亲利用这件事试探一下身边之人?”
见这四十多岁依旧不开窍的儿子木讷点头,黄亭长又叹了口气。
“哎,为父年迈,长保亭亭长一职多少里长盯着,有些人不得不防呐……那姓张的暗地里孝敬上峰,他还以为为父的蒙在鼓里呢,既然他不仁,小坞里里长之职或许该换姓氏了。”
父亲话语平淡,黄旭却禁不住一个寒颤,得亏老子是您的亲儿子,真是可怕的对手。
“可父亲啊,那王姓年轻人口音怪异,依我看疑点重重”
“你懂个屁!”黄亭长近乎咆哮着怒骂道,“十年一次的兵役,老子耗尽家产保你三次,就连你那个不成气候的玉坤也调包一次。现在全亭还剩多少青壮强者,难道你要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玉坤上战场?他能活过一天老子喊你做老子!”
骂完方解恨,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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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初来乍到,操着重重口音的年轻人不仅落籍小坞里,三天两头往长保亭扛回毛发无损的黄羊、獐子、野兔,赚了头黑驴不说,还在小坞里拥有一份说得过去的家业,亭内未出嫁的少女们芳心大动,这让亭内一群自以为是的单身猎户情何以堪。
眼看便要秋尽,坐吃山空一直都不是长保亭土著居民的习性,一场规模不小的围剿小兽的任务悄然展开。
亭东铁匠铺内忙碌起来,门口摆放整齐的新打叉、崭新的箭簇、腰刀、匕首、铁网、铁蒺藜,应有尽有,几名世代打铁为生的铁匠就靠这一锤子买卖图个好年。
这些新上的打猎利器很快被哄抢一空,在某个飘着零星小雨的清晨,一支由三十余人组建的队伍在经验丰富的猎手率领下悄然开拔。
两名里长的搀扶着,黄亭长目送整支队伍远行,心情格外沉重。
为了这次任务,设计名里长去了八名,队伍里全是年轻力壮的好手,这些人归来后不久,将近一半的人手便要服兵役。
随着天气转凉,上峰对皮子的需求也增加数倍,这似乎说明前线不再安宁了吧。
人不能出事,皮子又要抓紧时间征收,还要忙着岁征,做西赵的子民命真的很苦
不知怎地,老者有种不详的预感,须臾想起某事,悄声问道,“宋喆,安平还是不肯入队吗?”
“这您得问张长富啊,为了一块地两人似乎有气,可又听说那王安平提前补齐了岁收,还有结余的样子,现管里长都没说什么,咱又不好在里头掺和。”
黄亭长心里咯噔一下,整张脸绷得很紧,暗暗后悔,早就听说那块地的事,没想到啊没想到,姓张的分给人家一块荒石地,压根种不出庄稼来。
“安平人呐?”
他淡淡问了句。
“每日打猎呗,起先也为地的事烦恼过,估计想开了,人家那技巧也不靠屁大点的地过营生,据说还准备搞什么养殖业,老孙你说养什么来着?”
宋里长扭头望着一旁的同侪。
“养兔子咯,他最近最常捕获的就是兔子。”
黄亭长摆摆手制止二人,老神在在道,“好吧,由他瞎折腾吧,反正也快了。”
两名里长彼此怔怔相望,一时摸不清亭长话外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