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往复,抵死温存。
勾着她,引着她,诱着她。
她耳边一片寂静,反倒让其他的感官都变得敏感起来。
尤其是余光里的那副如漆的倒影,让她的脸忽然一阵燥热。
这夜温柔如水,月泊西窗,风情都摇晃。
但池漾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这份温柔乡里。
这可是医院啊!
等会儿要是有护士或医生推门进来,那场景,啧啧啧
光是想想,都尴尬的要命。
但是看席砚卿这个样子,明显是天不怕地不怕,并且还会理直气壮地把别人尴尬走。
池漾抬手去推他,却发现右手挤在两个人中间,根本动弹不得,再一看左手,估计是怕她乱动,席砚卿紧紧地箍着她的胳膊。
整个一“手无缚卿之力”。
天雷地火间,池漾心里一急,生了一计。
她仗着自己还在输液,假模假式地嘶了一声:“啊我的手”
席砚卿果然,一瞬间停了下来,低头去看她的手。
——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他唇角微勾,俯身凑近,箍住她的腰,眉目温柔含情:“玩儿我呢?是不是?”
池漾不用听也猜到他会说什么,一脸得逞地朝他笑。
那小模样
得!
败给她了。
席砚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把她揽在怀里,左手摩挲上她的手腕,于不经意间,替她把手腕上的那道疤掩住了。
池漾垂眸,看到他细长分明的指节,就这么恰到好处地,替她遮住了她刚才凝视许久的那道疤。
可是,她知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恰到好处,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遮掩,都是他细心至极的守望——她刚才低头的那一幕,早已被他拓入眼底。
“席砚卿。”
“嗯。”
“我给你讲讲这个伤疤的故事吧。”
席砚卿默了半晌,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当时有个人快摔倒了,然后我就上去扶了他一把,当时没注意好力道,手腕撞到了一个尖锐的地方,然后没及时处理,就留下了疤。”
听到这儿,席砚卿低头看了一眼她手腕上这道疤的位置,一缕稍纵即逝的熟悉感,在他心中一晃而过。
他想去捕捉,手中却空无一物。
“什么时候的事儿?”问完,许久没有得到回复,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没听见。
席砚卿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池漾看着他点开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我的小太阳。
下一刻,席砚卿按着对话框下方的语音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发过去之后,点下了语音转文字按钮。
池漾看着这一通操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好聪明啊。”
然后低头,看那句由语音转成的文字:什么时候的事情。
池漾抿抿唇,实话实说:“在我离开秦家之前。”
终于到了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情反倒没有想象中的沉闷。
她顿了顿,又添一句:“秦楚河是我生父。”
听到这句话,席砚卿没强迫自己表现出多惊讶的表情。
池漾用手肘戳戳他:“你怎么这么淡定?”
“猜到了。”他这么回。
池漾没怀疑,继续说:“我还不到六岁的时候,我妈妈就和秦楚河离了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妈妈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七个月后,我妈妈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阿锦。”
说到这儿,池漾莫名一顿。
后面的故事,是她想掩埋一辈子的秘密,是她不愿诉诸于口的晦暗过往。
可是,秦骞这一闹,将她竭力维持的一切平衡全部摧毁。
那些封缄许久的往事,被血淋淋地剖开,以声嘶力竭的呐喊,以剑拔弩张的对峙。
以最惨烈和最悲戚的方式,远远偏离了既定的真相。
席砚卿不忍让她继续说下去,可是他知道,她在他面前提起这一段往事,需要耗费多大的勇气,以及需要付诸多大的信任。
因此,这个坎儿不管多难迈过去,他也要带着她迈过去。
长路漫漫,他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她一个人捱了。
“但是,生下阿锦后,我妈妈就去世了,死因是——”说到这儿,她紧闭上双眼,把中间那一段往事略过,“产后大出血。”
席砚卿手心一紧。
池漾苦心孤诣隐瞒过去的原因,至此真相大白。
——她不愿云锦书背着负罪感过一生。
“你出生的日子,就是你母亲的忌日。”这句话,真的会像噩梦一样,禁锢一个人一辈子。
出生即是错的原罪,对一个人的摧毁和有多大,池漾深有体会。
她曾经在深夜里无数次的回想,如果她是个男孩,那么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所以,哪怕这个谎需要她去圆一辈子,她也要去圆。
但是,命运没给她这个机会。
不知道是夜晚本来就静,还是她耳边安静,说这话时,池漾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丢在寂静房间里的一个陀螺,落地后,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如同不远处的那栋楼里,一盏孤灯挺立于暗夜中,溢出的光晕一层又一层。
这晚,京大生科院的一间教研室里,灯光彻夜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