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理犹豫了片刻，“…我是为了找到抑制食尸鬼化的方法，还有报答皮克曼先生的恩情。”

“这样啊…”

“呃，其实还有一点…不过…邵杨你听了可不要笑我。”查理有些不安地说，“我想弄清楚食尸鬼和人类的关系，我是说，如果食尸鬼能和人类光明正大地共存的话…我知道这很天真，你可以笑我了，邵杨。”

“不，这很厉害啊！查理！”邵杨由衷地说。

“…谢谢…”查理很不好意思地说。

“那么，为了成为伟大的调查员，我们接着背咒语吧！”邵杨突然积极了起来，“刚才是哪句来着，libra？”

“应该是libro…”

“哦哦，那下一句是…”

两人继续背起咒语来，但邵杨知道自己只是在转移注意力罢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恼火从何而来了：

他是在对自己生气。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有觉悟，志向都这么伟大啊…查理也好，吉尔曼教授也好，戴尔教授也好，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一点也不害怕危险一样？这就是调查员的品质吗？

那我又算什么…误入调查员群体的普通群众吗？没错，难道不是这样的么，我难道不是被奈亚坑进密大的吗？所以我应该可以不用有觉悟吧？想要咸鱼地度过四年，然后和克系的事情说拜拜，这样的想法应该也没问题吧？

虽然我有时候也会对一些事件有好奇啦，但仔细想想那根本不理智不是么，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根本不会拼上性命去调查的吧，我完全只是因为好奇心，和觉得很酷而已……

…如果说什么为了人类的福祉，为了拯救世界什么的…不行，光是想想就会起鸡皮疙瘩，现在就连小学生都不会有这么中二的梦想了吧？

而且，话又说回去，在克系的世界下，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啊？不是吗？调查员不该都知道这一点吗？作死也是没有意义的！难道调查员都是笨蛋吗？！

…也许，纠结这些的我才是笨蛋吧…

邵杨啊邵杨，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吧，戴尔教授不也说了吗，我只要想办法活下去就够了，剩下的事情就再说吧…对，至少要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嗯…拉丁语真难念啊…）

————

邵杨休息了一天之后，便愉快地暂时搁置了让自己头疼的思辨，现在他正和查理一起前往法术实践课的地点：位于主校区边缘的一片森林前，根据邵杨的感知，这里也是地脉稀疏的地方。

相比原理课，法术实践课的人数少了一些，人来齐之后，威尔女士挨个检查了一遍他们咒文的准备情况，满意地说，“很好，看来你们都完成了最简单的一步。”

“这节课我们学习的是寻龙法，根源是古代的探矿术以及风水术，这是一种民俗魔法，也即经过人们多年的改进，施展起来较为安全的魔法。它的效果十分有限且不稳定，但同时不需要消耗过多的魔力和理智，非常适合初学者练习。”

“在一定范围和时间内，寻龙法可以对特定物质，比如金，银，地脉，甚至是神话物质进行搜索和追踪，前提是，你必须对你要追寻的物质有充分的了解，否则结果会出现偏差。

好了，第一步，我们需要制作物神，你们应该都准备材料了吧，没有准备也没关系，随手掰一截树枝也可以，一般而言，物神的材质最好和你要找的物质相适应，但在我们今天的课程中是不必要的。”

“都准备好了吗？接下来，与你们准备当作物神的物质接触，集中注意力，念诵咒文，让你们的魔力流向咒文…”

邵杨闭上眼睛，握住手中的笔——这是他准备的物神，他低声念诵咒文，将注意力向手上集中——

他感觉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他第一次用旧印释放极乐术一样，有种热流一样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缓慢而有力地流向手中的笔。

（这是成功了吗？）

邵杨很快念完了咒语，他似乎感到笔有些不一样了，不过——

（这么简单吗？是我的错觉吧…）

他紧张地瞥了一眼其他人，大部分人都还在紧皱眉头，握紧手中各式各样的东西，口中念念有辞。

（要不我再念一遍吧…）

邵杨想着，刚打算闭上眼再念遍咒，威尔女士已经走过来了，“邵杨，你是完成了吗？”

“呃，我想没有…”邵杨尴尬地把笔交给威尔女士，后者仔细检查了一遍，略显惊讶地说：“做的很好，邵杨，不愧是特殊入学的学生。”

“……”邵杨的脸红了，因为威尔女士的话，有不少人向他投来或是好奇或是羡慕的目光。

万幸他们很快都把目光收了回去，因为威尔女士开始挨个指导学生施法，不一会，大家的物神都已制作完成。

“接下来是第二步，集中注意想着你们要找的东西，然后念出启动咒，这也是这堂课的考核内容——

在这片森林里，埋有蕴藏魔力的矿物，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其中最强者，但是与原理课上不同，这些矿物的魔力做了隐藏处理，不用寻龙法是难以辨别出来的。

记住，你需要对寻找之物有足够的了解，寻龙法才能为你指明正确的路径，这意味着如果上次法术原理关于魔力的内容你们没有认真听，那么这次考核的难度会提升一个量级。

树林中的矿物有限，先到者先得，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威尔女士拍拍手，走到一边，大家都开始紧张地闭上眼，但邵杨并没有着急，他有些悠闲地观察其他人的物神：查理的是一条长长的水晶坠，爱丽丝的是一个装了水的小瓶子，里面有个浮标似的东西，还有约书亚，邵杨看不太清，但那应该是某种银色的——

“邵杨。”一旁的查理突然叫了他一声，邵杨应声看去，只见那条水晶坠违背了应有的重力，不可思议地倾斜了。

“喔，成功了啊！查理你不用等我啦，我还要一会儿。”邵杨说。

“好。”查理也没说什么，朝着物神指出的方向走进了森林。

随着大家陆陆续续地走进森林，邵杨也不敢再耽搁，他担心再杵着威尔女士就该觉得不对劲啦，他随意地转了一下笔，然后也走进了森林。

森林里又是另一种感觉，林中树枝交错，绿叶相连，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也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外界的阳光仿佛是不存在一般，此处，是幽暗的自然世界。

至于邵杨为什么会不紧不慢呢？因为——

“虽然是做了处理，但还能感觉到啊。”邵杨深吸了一口森林中潮湿的空气，感慨道。

尽管威尔女士对含有魔力的矿物做了隐藏，但对邵杨而言，尤其在地脉稀疏的此处，只要集中注意力，感知到魔力虽不容易，但也称不上太难。

“不过，还是试试看吧。”邵杨喃喃道，他让笔在虎口上转了起来，心里想着“找出魔力最强的物质”，接着念出了启动咒。

笔转了两圈，最后稳稳地在虎口上停下，邵杨平着挪了挪手，但无论他怎么动，笔尖都会转动到同一个方向。

（嚯，还真有用啊…）

邵杨心里惊奇着，按物神指出的方向在林中穿行，但走着走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物神没有始终指着一个方向，如果邵杨的方向感没有出错，笔尖的朝向是在不断变动的，而且也与邵杨的感知中魔力最强的地点有所偏差。

（是我的感觉出了错误吗？不对…这物神也有问题吧，怎么像是在指着移动的东西一样，难道矿物还会长腿吗？）

邵杨又走了几步，笔尖的朝向还是在不断变动，他愈发觉得是物神出了毛病，就在他打算重新施法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踩在土壤上沉闷的脚步，还有偶尔踩断树枝，拨开草丛的声音，在安静的树林里无比清晰。

邵杨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手中的物神稳定了下来，笔尖直直地指向声音的来源。

声音越来越近，邵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突然想到威尔女士曾经说过，除了魔法物质，一些神话生物也具有强大的魔力，虽然邵杨知道自己班上就有不少神话生物，但他此前从未感到过他们有什么强大的魔力啊！

声音近在咫尺，草丛被拨开，在那之后的是——

（欸？怎么会是他？！）

邵杨惊讶地手一抖，充当物神的笔掉在了地上。

从草丛后，走出了一位少年，他有着月光般苍白的头发和肌肤，还有一双粉红色的眼睛——

“约书亚沃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