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丰十九年,二月十八,锦衣卫副指挥使司徒玄瑷,得诚明帝密旨,暗中护送已有四个月身孕的四皇子妃奔赴西北。另有司徒玄琮带领三百璇玑府精锐,化整为零,一路随行。
四皇子府中,雅月馆内。
水蕙看着自家主子,顿觉着急得很,主子,您就不担心吗?就连皇子妃都将府里的烂摊子丢给您,自个儿挺着大肚子大老远地跑到西北去为四殿下侍疾了。您怎么不也跟着一道去呢?若是到时候殿下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见着皇子妃为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定然会更加爱重皇子妃的,那您的处境不就更艰难了吗?
严韦凝眉色疏淡,仿佛丝毫没有将水蕙的话听进心里似的。
水蕙简直急到不行,望月馆那位和霓裳馆的凌庶妃每天都争得不可开交,也就您,终日里除了绣花就是打络子,半点儿不见您着急。
严韦凝微微皱眉,似是被水蕙的聒噪惹得烦了,轻斥道,你主子我是哪天少了你吃穿了,还是哪天让你睡柴房了?怎么叫你说的,好像咱们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
水蕙难得见到自家主子有这么硬气的一面,顿时就软了下来,讷讷道,奴婢,奴婢这不是为了主子您担心么
你看那边那两位,每天争来斗去的,哪个能从殿下手里分到半点儿宠爱?严韦凝第一次跟小丫鬟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早就跟你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不该你打听的东西,不要随意去搀和。你当这府里头就你一个明白人?
水蕙被训斥得眼中的眼泪直打转儿,好半天不敢再说话了。
实则严韦凝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计较。皇子府中,四殿下额皇子妃都不在,侧妃位上明明是有两位主子,皇子妃却特意交代了府中的事情以雅月馆为尊,这不正好说明了,她一直想要向皇子妃投诚的想法,得到了回应吗?
如今她别的期盼没有,就盼着四殿下和皇子妃都能平平安安地归来,还有皇子妃府中的小皇孙只有府里头都齐齐整整的,这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啊。
这个道理,严韦凝懂,但是封偌羽却未必懂。
望月馆中,封偌羽一气之下摔了两个白玉酒杯,青罗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酒杯碎片,苦劝道,主子,您这是何苦,天大的事儿也没有您的身子重要,气大伤身啊。
封偌羽双目赤红,努而拍案,道,殿下在府时,一次都没有来过我这里,我要养着这身子还有何用!她心头火气,也不知道哪里都显着她了,挺着四个月的大肚子还要往西北去,真当自己命硬呢!
我就等着看她到时候没了孩子,哭都找不着调!
青罗听到自家主子这样堪称恶毒的诅咒,顿时也不敢接话了。她是无话可接从前那个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主子哪里去了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青罗,和那边联系上了吗?封偌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和怨毒,把消息给我传过去,告诉他,要想让四殿下痛不欲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失去心爱的女人和期盼已久的孩儿。
封偌羽说这话时,心里却仿佛在滴血一样生疼,她嘴角轻扯,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道,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从盛京城到西北,路途遥远,波折重重,又逢战乱,遇到一些个意外,也是情理之中,无可避免的事
而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承乾宫,简直要炸开了锅。沈贤妃一怒之下差点儿一把火将妃位的吉服给烧了。就连诚明帝来承乾宫探望,都被她多次拒之门外。
沈贤妃气得一整天水米未进,晚间的时候竟直接晕厥了过去,诚明帝带着七八个太医,总算是摸着了承乾宫的门板。
爱妃,莫要恼恨朕,朕也是有朕的考量。诚明帝坐在沈贤妃床边,看着她昨儿个在泰元殿跟万德妃吵得红赤赤的脸,此时已经是青白交加,心里若说半点儿不心疼,那也是假的。
若是心里还不痛快,你就骂朕两句,朕受着就是,万莫自己一个人憋着气,对身子不好,对孩儿也不好。
沈贤妃却没有如诚明帝所想的那样破口大骂,一张嘴便是失声痛哭,陛下啊陛下,我已经没了母亲,兄嫂故去的又早,二哥家的儿子又在西北军中沈家后人,无论儿女,都愿为了大铭朝洒尽热血,可是陛下啊心儿是我长兄留下的孤女,若是她真的有什么意外,那我们沈家,可就真的是家破人亡了啊
您就算不心疼臣妾,您想想心儿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您的亲孙儿啊沈贤妃哭得喘不过气来,西北是什么地方,沈家祖祖辈辈,把命留在西北的人还少吗?!还差心儿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