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微弱,但是穆子晏离她那么近,还是听得清楚她说的话的。曼岖,是大铭与漠北接壤的一处漠原荒城。当年的沈安卿就曾带兵在曼岖驻扎数月有余。
所以听了沈念心的话,穆子晏这才犹豫了。若她说行不通,恐怕就是真的行不通了。
正当此时,随行太医已然赶到。只是太医院院正大人年事已高,留在宫里没有随驾出行。而此时过来的几位太医,偏偏不是年轻之辈就是中庸之人,对于曼岖那等天高皇帝远又极少有文字记载的地方不甚了解,至于这种蛇毒,连名字都只是勉强叫得出,若要说起解决方法,顿时束手无策。
穆子晏见状脸色更是难看,狭长凤目中迸射出两道狠辣的寒光,出口之言更是极具威慑冷酷。
你们最好拿出毕生所学好生诊治,不然本殿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即便是当着诚明帝的面,穆子晏也没有收敛心中的那股戾气。于是因此一言,四皇子殿下在宗亲世家中的印象,更加冷漠无情了。
而那几位太医,迫于四殿下的威压,竟然想要病急乱投医。其中一人说,不如先将患处的毒血吸出来,再对伤口另行处理吧?
而后其余的两位太医竟然纷纷出言附和。有了沈念心之前那一言,穆子晏如何容忍得了他们如此任意妄为,草菅人命?
他刚要下令将这几个浑水摸鱼的太医给拖出去,就感受到沈念心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了动作。此时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关切地凑过去,是不是疼?再等等,很快就好了。别怕。
向来刚硬冷淡的男人,此刻竟眼眶微红。
沈念心透过眼前迷蒙的水雾看向他,心里头划过一股暖流。她动动手指,轻轻抠着他的手心,从齿缝中挤出细碎的几个字来。
穆子晏附耳过去,听过之后也不疑有他,立刻吩咐人下去按照她所说的方法煎药。随后便将她抱起,直接进了附近的营帐。
沈贤妃和万德妃都急得不行。诚明帝看在眼里,当下便让营地的人都散了去,带着沈贤妃和万德妃跟去探望。
沈贤妃是担心自家侄女的伤势,向来沉静稳重的她此时竟脚步都有些虚浮。而相比之下,万德妃则要稳当多了,不似沈贤妃那般惊慌失措,然则心里头却有她自己的计较。
从前她只当是,自家儿子是迫于母命才主动与沈家姑娘亲近的,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冰疙瘩似的儿子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了呢?
万德妃心里不可谓不纠结。她属意沈念心做她儿媳,逼着自己的儿子去与人家姑娘亲近是一回事,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儿子对沈念心看重到如此地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不管她内心里是如何想的,此时面上,她仍旧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沈贤妃和万德妃两人焦急地跟进了内间,而诚明帝则留在帐外,正当此时,奉旨而来的司徒玄琮已经到了。
玄琮,今日之事要给朕好好的查查,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你要给朕一个交代。
司徒玄琮面色凝重,点头应诺。刚才的情况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经过手下暗探及司徒玄璎的转述,他也多少知道一些。且不说那独独生长于曼岖的银铃蛇是如何混入围场的,就说先前那枚埋在草丛里的箭头,都有太多的疑点了。
而诚明帝又看向随侍在侧的司徒玄璟,此事毕竟发生在御前,你们锦衣卫也要出些力,务必尽快给朕查清楚。
陛下放心,微臣与臣弟定不辱圣命。
诚明帝都守在了营帐外,作为负责维护此次春猎安全的步维桢自然也很快赶到。
步维桢连连告罪,诚明帝摆摆手也没说什么。虽然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明,但是诚明帝心里多少也有点谱,这事说不好就会涉及到一些皇家争斗的辛秘。璇玑府是他手中的利剑,只会为他所用,他自然用的放心。步维桢本就是耿直的性子,再加上他又是外臣,这样的事情,诚明帝自然不会愿意让步维桢来插手。
若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不该查到的事情,步维桢可不会管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肯定先把涉事的人都弹劾个遍才肯罢休。
跟在步维桢身后一起来的,是安国公府三公子沈青蓦。他得知自家长姐受伤中毒之后担心得不行,想要进去看又怕冲撞了里间的娘娘们,于是只得跟步维桢一样,在帐外老老实实地候着。
药很快便煎好了,是穆子晏指派了严溯亲自去煎的。虽然严溯对于这样一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药能解银铃蛇的蛇毒一事抱有怀疑态度,但是既然他家主子爷都下令了,他也只有听命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