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心心情复杂地送走了来探病的众人,随后挣扎着下了床,脚步轻浮地绕过了卧房里那件儿针叶松琉璃插屏。正好莫如是跟聆音端着煎好了的药进门来。
沈念心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大夫说我是染了风寒才发的高热,这话可是实情?
莫如是看着眼前这个率真直爽的姑娘,寡淡一笑,也不作隐瞒,姑娘家世强硬,日子顺遂,便是有何闹心的事儿也不必把自己逼到这份儿上不是?急火攻心引起的的病灶,还得需要心药来医,姑娘只需敞开了心胸,赏赏花品品茶即可,不日便可恢复如常。
医者仁心,如此说法,事关病人的内心私隐,他却是不方便讲给旁人听的。他没有在开了药方之后就离开,就是想等待时机劝她心宽。
多谢大夫好意。沈念心敛了眸子,就说这一场病来得突然。果不其然是被穆子晏那混蛋给吓得!
而此时,被沈念心咒骂的四殿下,正怒气汹汹地站在刚过府的侍妾吕氏的房里。
跪在地上的女人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地上石砖沁骨冰凉,都抵不过头上那位冰冷暴怒的眸子来的冷冽。
敢在本殿身上用药?穆子晏提气运力,强自压下那一股燥热。凤目冰冷裹挟着刀子似的,一刀刀凌迟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不妾不敢!吕氏哪里敢应,瑟缩地跪在地上,纵然之前有过什么不正当的心思,现在也统统烟消云散了。吕氏当真是想扑上去抱着他大腿哭求。可是被他那目光一看,哪里还敢妄动。
你不敢?穆子晏的声音冷硬如尖刀,仿佛每一个字吐出来都能割在她身上,刀刀见血的,你可知红绡楼?
原本还打着求饶心思的吕氏,这会儿连抖都是不敢的。呆呆地跪在原地,连气儿都不敢喘。
红绡楼,可是盛京城里鼎鼎有名的烟花繁华地。要论起用香用药,哪里有人比得上红绡楼的千丝万缕?!
吕氏又怕又悔!她不过是听说四殿下生性冷淡,于后宅并不上心,只有两个侍妾也是惯不受宠的。她不过是想趁着两位庶妃还未入府,先行得了殿下宠幸,好以后得以在四殿下府中站稳脚跟,才动了些歪斜心思
哪里想到尚未成事,行迹就已败露。
穆子晏见吕氏颓然跪坐在地上,放弃了挣扎和求饶,也并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情怀,只冷声撂下一句吩咐,就决定了地上这个女人的生死,侍妾吕氏,暴毙。
不要啊!不要啊殿下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直到听到从四殿下嘴里听到暴毙二字,吕氏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绝境。
这男人当真狠毒,竟然这样就要了她的命?!
穆子晏哪里还有耐心听她废话,早就大步离开。
殿下殿下,妾知罪了知罪了只可惜她想通得太晚,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进入四殿下后宅,更不应该对这个男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更不应该因为那些想法而采取不该有的行动。
吕氏至死都没明白,她不过是一时贪心想得岔了,何以那男人如此狠毒决绝
穆子晏在净室梳洗过后,才又一身清爽地去了龙乾殿上早朝。早朝过后不到片刻,安国公府的第一封暗报已然呈上四殿下书案。
病了?穆子晏长指捻过那两张薄纸,心头一紧,于是又问在一旁随时的严溯,承乾宫那边怎么说。
严溯冷不防他家殿下忽然问起旁的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四殿下问起承乾宫,怕也是为着有关安国公府那位的消息,于是便道,早前安国公府往宫里递了消息,说是大姑娘身子抱恙,不便入宫。贤妃娘娘知晓后赐了一些药材补品进国公府,只道让大姑娘好生静养。
严溯见自家殿下还是一副冷着脸的模样,忍不住多了句嘴,国公府看诊的是盛京城里有名的大夫莫如是,医术相当了得,百姓都称一句神医,他说大姑娘并无大碍,想来应该确实是不打紧的。再者说,殿下您不日便又要南下,大姑娘这会儿不进宫也并非坏事。贤妃娘娘如今圣眷不衰,后宫里盯着她的人也不少,若是大姑娘不小心在宫里招了祸,您远水解不了近火,反倒让您担忧。
穆子晏听见严溯如此说,面色丝毫不改,只是手上动作一如往常的轻柔小心,把那几张暗报放入身后书架上的木匣内,才又吩咐道,承乾宫那边吩咐下去,促成沈贤妃指派个御医到沈家去给她瞧瞧。既是要静养,就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她。
她忽然病倒的缘由,他怎么会不清楚?穆子晏眸中寒冰渐释,想起她那副,明明怕得要死又倔强得死不承认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则一片暖软。那个从来都没个怕性的姑娘,如今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怕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