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却仿佛没听见一样,缓缓说起另外一件事:“昨天,百合替我约诸葛天地,提出办离婚手续的事。可是他不答应,他还要百合告诉我,他的私人诊所已经在申办了,等批下来,他就来向我负荆请罪。他说他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阻止我生孩子,我爱生几个生几个,他宁可交罚款。”

“你,你答应他了?”

“你说呢?”蘑菇一双眼睛清澈地望着夏瞳,“我自己也不知道该答应谁。我只是不明白,你表姐的事,为什么总是由你来说。好像,还有一个人,应该有话对我说吧?”

夏瞳当然知道她指的是石间。然而石间这几天守在扶桑身边衣不解带,已经完全被疲惫与忏悔打倒了。有一次夏瞳听到石间握着扶桑的手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扶桑,你真的变成景云钟了,但是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我会陪着你,我会做钟亭。”夏瞳不禁怀疑,石间的神智是不是也不正常了。

在这种情况下,石间是不可能来探望蘑菇的,可是石间的父母却登门拜访了。他们是来看孙子的,斯夫是实实在在的石家后代,两老是绝对不肯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男孙的。石间母亲甚至明白地对蘑菇说:“姑娘,我知道你对咱家石头儿好,我这当老的求你了,我们欠夏家的太多,你能不能不计较名份,我保证,我们会对你跟亲生闺女一样,结婚,就是一个证儿,就是不办礼,我们也承认你是我们石家的人就是了。”

蘑菇笑了。石家的人,现在他们肯承认她是石家的人了吗?母凭子贵,这一项古老法宝居然在今天仍有奇效,只是,她真要与一个半疯的人分庭抗礼,共事一夫吗?

午夜,蘑菇在灯下,一字一划地写着几个名字:石间、夏瞳、诸葛天地、夏扶桑……现在,他们都是她手上的棋子,她愿意怎么下这盘棋,他们就要由她怎样摆布。她不再是首席情人,她是所有人的主宰。她仿佛一个高明的导演,自己编剧本,自己挑角色,然后操纵他们的命运,掌握他们的戏份,他们的出场与谢幕,都候着她的一声令下。只有她可以左右别人,而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她。

总是这样的。

先是无意中撞入,卖力地演出,渐渐熬出头来,熟极而流,成了大牌,于喜怒哀乐都收放自如,轻颦浅笑已颠倒众生,到最后便成了精,干脆做导演,指挥别人出演生离死别,而自己只作壁上观,甚至编剧、摄影一肩扛,把天下人当傀儡,悲欢离合都由一己操纵。

人生如戏,亦或戏如人生?

蘑菇淡淡地笑了。

百合走过来拿起那张纸,凝视着她问:“现在,你到底要怎么安排这场戏的大结局呢?”

蘑菇仰视:“我也不知道。godtherhepe。(教母教我)”

两个女子相视默然,而眼中都是泪水盈盈。

如果这世上至少有一份情是真的,那么,就是她们的友谊了。

(全文完)

初稿于2000年5月11日

西安梅园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