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姑娘跑远,片刻后,沈倾也走了过去。
到药庐前时,只见小姑娘坐在桌子上,桌上摆了几道小菜,她低着头,舀了勺白粥送进嘴里,脸颊鼓鼓的。
他走进屋门,来到木桌旁坐下,戚柔却无视了身旁的人,只自顾自吃自己的饭,半点余光都没给他。
“生气了?”瞧着她的神色,沈倾放低了声音。
戚柔又舀了勺白粥,低头认真吃饭,没理他。
“我说错什么了么?”沈倾含笑睨着她。
“哼。”戚柔发出一声小小的鼻音。
“好了,是夫君的错,沈夫人别生气了。”沈倾眼底蕴了浅淡笑意,将她唇边的粥渍拭去。
话音刚落,戚柔猝不及防被白粥噎到,她捂住嘴巴,咳得小脸通红,眼睛都浮起水光,一边咳一边道:“你……”
“噎到了么?”沈倾瞧着小姑娘的窘态,无奈。
“我……”戚柔左右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调整过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没事做吗,做什么来烦我?”
“夫人将我的病人都看走了,我只能回来了。”沈倾眉眼散漫,隐约带着笑,像只心情愉悦的狐狸。
…这人怎么总能让她接不下去话!
戚柔搁下木碗,不高兴了:“怪我呀。”
她说完,瞥了他一眼,忽然扑过去坐到他腿上,去捏他的脸,露出一副很凶的神情:“快说,你下次还敢不敢欺负我?”
小姑娘身量娇小,这般坐在他身上,两条小细腿踢踢踏踏悬在空中,与垫在下面的长腿对比倒是鲜明。
沈倾垂下眼,盯住怀中的人儿,似笑非笑。
倒是对她此番的作乱没什么表态。
戚柔许久都没听见身前人的回应,视线上移,落到他的眼中,却见他的瞳孔倒映出了自己作威作福的影子。
沈倾看住她,眸光略暗。
她见他这番模样便知危险,更何况她此时还与他如此接近,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意识到这个,戚柔吓得立即转身要下去,却被他压住了。
“这是……夫人自己送上来的,就不怪我了。”
沈倾声音有些喑哑,说完,压着她覆了下来。
他的吻顺着唇瓣一只到了耳侧,轻咬了下她的耳
垂,又逐渐蔓延下去。
昨夜方才食髓知味的人,知道了其中美妙滋味,如今哪里能控制得住。
戚柔只觉得耳垂被他轻咬,心尖都颤了颤,整个人连忙往后缩。
“大白天的你,你做什么!”她脸颊烧得厉害,手脚并用去推她,怒骂道,“臭,臭流氓!”
她那点小力气压根拗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力气,察觉到衣襟似乎开了些,她惊得提高了声音,“不可以!”
沈倾xe863作微顿,再度抬起头来时,往日清冷的眉眼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态。
“怎么了?”他低声问。
她忍着羞恼,咬了咬牙齿,才将话说完整:“不可以!至少……至少现在不可以!”
沈倾瞧着她,低低笑出声:“好。”
“我不介意等。”他又道。
反正她逃不掉的。
戚柔感觉脸颊烧得厉害,此时她依旧坐在他腿上,被他锢着哪也去不了,索性只好圈住他,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恨恨嘟囔一声:“臭流氓。”
“看来平日都是装出来的,哼,男人!”她咬牙切齿,忽然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戚柔刚刚咬下去,便敏锐地察觉到沈倾的身体微微一僵。
“你再乱xe863,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沈倾声音绷着,危险气息浓郁。
戚柔僵硬了下,现在倒是乖乖待在他怀里,不敢乱xe863了。
生怕他来真的。
她把脑袋搁在他肩膀处,鼻尖萦绕着他衣裳上清雅的草药香气,恰在此时,冷不防听见沈倾冷声道:“出来。”
什么出来?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那暗卫甫一出现,见到沈倾此时情景,便立即低下头不敢再看,咬紧牙关回道:“国师大人。”
“什么事情?”
“宫中送来一封信,说是要国师大人您亲自拆封。”暗卫不敢抬头,额边冷汗涔涔,哀呼自己出现的时机实在不对,怎么就撞上……
“信留下,人滚。”沈倾语气不太好。
被人打扰,还是在这种情况下,饶是谁心情都不会好。
“是!”暗卫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立刻将那信送到
桌边,下一秒便闪身消失了。
戚柔看呆了。
“你还有暗卫啊?”她咬着唇问,“一直在附近吗?”
那岂不是方才全程都看下来了?
想到这里,她耳尖便越发烧起来,懊恼之下,巴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沈倾看出了她的窘迫,轻轻笑了下:“没有,才到。”
他将桌上的信封拿来,将信封打开。
戚柔没什么探究的心思,窝在他肩膀里没抬头,大眼睛波光潋滟,忽闪忽闪——她真的好喜欢他身上的药香呀,清雅好闻,安全感十足。
待沈倾将信中内容看完,信纸折叠起来发出声响,她才抬起头来,好奇道:“是谁写来的信?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她思衬着,又有些纳闷:“只是你如今不是已经……宫里应该没什么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沈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捏了捏怀中小姑娘的脸颊,道:“有人想见你。”
啊?
有人想见她?
这信不是从宫里送来的吗……难道宫里还有什么人与她有关系?
戚柔瞪大了眼睛,不由问:“谁啊?”
“见了就知道了。”沈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约见面的地点在一处郊外的别居,位于京城与虞水村两处端点相连中线上,路程并不如何远,乘着马车不过半日时间便能到达。
沈倾带着小姑娘来到别居外时,别居外已经站了许多恭敬等候的仆从。
马车辘辘停下,戚柔掀起车帘跳下来,裙摆微晃间轻灵落地。
站好后,她才瞧见眼前的景象,不由赞叹地“哇”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
此处别居装修清幽,白墙黑瓦,偏侧从围墙内探出几枝花树的枝丫来,甚是好看。
见他们到来,守在屋外的仆从上前,恭敬道:“二位里面请。”
沈倾拉过有些看呆了的小姑娘,径直跟着仆从进了别居。
其间小路铺设青石板,是江南一贯的清新风格,戚柔觉得新奇,边走边看,余光四处瞧着,却不经意看见院内几处角落竟站了身着甲胄的侍卫。
想必那人也是宫中什么重要人物。她连忙收回目光,专心跟上去。
拐过一处月门,进了个小院子,在前
头领路的仆从恭敬躬身,道:“这里便是了。”说完,秉着手退下了。
小院内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玄色常服,是少年模样,另一个微微弯腰,低着头站在一旁,看那衣着似乎是宫中的太监。
听见来人的xe863静,那穿着玄色常服的少年看过来,待戚柔看清那少年的模样时,霎时间便是一愣。
好半晌,她才想起一个模糊的名字,有些迟疑地开口:“……子,子枝?”
那少年眼眸狭长,身形偏瘦,眉宇间却自有华贵之气,与当初在明华宫外瞧见的那个脏兮兮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是以她才十分不确定。
但那双坚毅的眼睛,她是不会认错的。
见她还记得自己,那少年看着她,冷肃的面上露出些笑,“是。”
戚柔放开了拉着沈倾的手,小步跑过去,如今不过大半年之久,子枝个头已经高了不少,已经比她高了许多,她现在还得仰头看他。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宫里吗?”她一边说,一边思衬,“是谁让你出来的么?”
不待少年回答,身后沈倾徐徐走过来,道:“陛下。”
戚柔:?
陛……陛下?
站在少年面前好奇发问的小姑娘听见这一声,霎时间如被雷劈,一阵眩然,睁大眼眸怔怔,像画上的人儿。
少年看向沈倾,眼中带了谦卑,唤道:“国师大人。”
沈倾摇头,“陛下忘了,姬九祯已死。”
听见沈倾这般说,少年也不反驳,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你是皇……皇帝?”戚柔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
少年复回看她,颔了颔首,笑容从容:“是。”
齐西蕴死后,天下人皆知先帝喻恒之子喻如泽继位,可没有知道,刚刚继位、荣光加身的新帝也曾在萧瑟败落的冷宫中待过。他原来的名字,叫喻如泽。
“那日多谢姑娘出声相救。”喻如泽注视着她,轻声道。
戚柔摇了摇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她方才没有设防,将他当作了普通人,此时知道了少年的真实身份,心中不免十分震惊。
记忆中冷宫里的少年,再见之时竟然一跃成了新帝,这反差……
然而身后站着沈倾,她这一退便撞上沈倾的
胸膛,她略带慌乱地抬头看了沈倾一眼,再度看向喻如泽,感觉闯了祸,小声嗫嚅道:“抱歉,我不知道你是皇帝……”
喻如泽见她退后,有些失落,但帝王的身份气度让他很快恢复正常,只摇头道:“无妨。”
“请坐吧。”他朝一旁的白石桌凳抬了抬手,示意沈倾和戚柔落座。
沈倾与喻如泽坐下后,院外的仆从立即送来茶水,茶器漆红,模样甚是别致。仆从将茶水送到白玉桌上便退了下去,小姑娘瞧了一眼,没有跟着过去,自个儿到了院中另一边栽的几株花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