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没有让司机来接他，他推着轮椅在暗夜中前行，心情有些复杂。

这短短几个月来，他看了太多人的眼神，也看透了太多的事情。

那些人或是不可置信，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不忍同情，或是遗憾无比，让苏玉麻木不堪。即使是爷爷，也让他感到严重的心理负担。

爷爷每次都是担忧又不忍的，苏玉知道他暗中联系了很多知名医生，很想治好他。

但医生不是神仙，能够保住他的腿，已经是极限了。

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积极配合治疗，就是不想让爷爷担心。

其实有时候苏玉想，就算保住他的双腿又怎么样呢？还不如截肢算了，他的双腿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就连一点知觉都没有。他早就想要放弃了，要不是害怕看到爷爷失望的眼神，他根本就不愿意继续治疗。

苏玉狠狠拍打了几下的腿，果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哪怕每天费尽心机地保养，也没有任何效果。

他心里缓缓升起一抹忧愁，然而情绪还没有到达某个界限时，一束光线打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抬手去挡。

芈姝将车停在一旁，很快从打开车门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得特别职业化，白色衬衣配上明黄色的西装，八厘米的高跟鞋，红唇逼人。

站在他面前，比平时更高了，“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岔了。”

苏玉抿着唇不说话，总觉得她肯定看到自己的刚才的打自己的糗样了。

芈姝去推他的轮椅，他一愣，车子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苏玉从不让别人帮忙推轮椅，因为他不喜欢那种被人掌控的感觉，他要去哪儿，他自己做主。

但是现在他连去哪儿也不知道，他不想和那些相亲对象虚与委蛇，也不想让爷爷担心。

芈姝推得很慢，到了岔口，还主动询问他朝哪边，夜晚的风吹得脸上，暖融融的。街边一盏盏路灯次第亮着，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高跟鞋和地面摩擦，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突兀。

苏玉看不到芈姝的脸，心里有些别扭，又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主动打破了寂静：“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边谈个生意，你呢，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家保养双腿吗？”

苏玉的脑子里闪过疑惑，她怎么知道的。实际上，若不是今天相亲，他的确应该去按摩双腿。

“我出来转转。”

他垂下眼帘，不知怎么的就说了一个谎言，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来相亲的。

芈姝点了点头，察觉到苏玉看不到自己的脸，她又说：“你现在有想去的地方吗？我推你去。”

“没有。”

但他又不想回家。

“那我们去吃饭吧，刚才在饭局上根本就没有吃饱。”芈姝帮他做了决定。

但他已经吃饱了。

算了，他想，等到了餐厅就喝杯香槟。

“这里没有香槟，只有啤酒。”

芈姝说着，点了一堆菜，盐水毛豆，麻辣烫，麻辣小龙虾，鸡排，羊肉串……。

夜市，大排档。

露天的店，周围很嘈杂，还有直接光着身子的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划拳。大屏幕被搬到了外面了，很多人都在看球赛，看到精彩处，直接站起来大声欢呼喝彩。

烧烤的烟气非常浓郁，苏玉坐得这个位置，刚好对着老板的铁板架子，他被熏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