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羁绊
恍惚间,那雨却已毫无预兆地止住,仿若一个从未有所相识的过客,在心灵驻足留下一寸的印象后,便悄然消失隐匿,再无踪迹可寻。污秽似乎被那雨水毫不怜悯地洗濯干净,终只留清新的空气絮绕着周围种种,笼络内心重归于平和淡然。可朦朦胧胧中仿佛将那神灵涉足的痕迹所掩藏,就像是周遭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般,警示着迷惘旅人忘却所有,不再有羁绊与希望残存于心念,直至阻碍那即将结束的征途。
那森中的木屋就像是记忆中的童话那般,隐匿于树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下,古老而几近无人涉足,雨后阳光穿透绿叶的厚厚阻隔,挥洒在土地上就若斑驳的碎银,一时间却悄然被旅者那身影所掩藏,忐忑地映入瞳间晕染出金黄的光。不知是否爬山虎因迷醉而攀岩上那屋檐小处,静静地停滞仿若已然在此生长了多年沧景,尚还余存的水流缓和地从那屋檐的倾斜处淌落,终渗透入那久违的土壤中,融为生命的一部分。
略加急促的轻响回荡在林间深处,竟迫使那惊鸟仓皇地扑扇羽翼,洁白的身影忽的藏匿于深林的庇护中,不见了曾时久居的痕迹。那留有一头红色直长发的少女此时驻足在木屋的门外,似是惯用手的左手无力地敲打着那门持续良久。可伴着木质房门与手撞击传来“咚咚”的轻响而无人应和,那少女显露出的红色虹膜间却顿时掠过一抹绝望的情,而随刻她就像是又想以此取得屋内人一丝答应般,恳求似的话音骤然发出与敲打声冗为一片,“请您帮帮我们!我们那个朋友只有您才能挽救了……只有您……”
“不要再说了。”阿丽西雅那烦躁的声顿刻打断了晨曦的话语,她暗绿的眼眸此时凝视着脚旁的石子却像是在静思,爽快束起的墨绿长发被突如的风所吹拂絮绕,无意间扰乱了那视线的苍茫。而那右脚却在此时快速地向石子猛踢了一记,仿佛是想以此来泄愤般眼看着石子滚落至草丛,顿时低声一轻哼。可随刻她又双手叉腰就像是有什么打算似的站在门前,浓烈的挑衅意味缭绕在那声中,充斥着油然心生的愤懑及焦躁,“果然那家伙是在欺骗我们的吗?要是这么浪费我们的时间,还不如一脚踹进门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究竟!”
话音毕落之际,阿丽西雅猛然抬腿刚想向那木门来一记飞踢,可身旁人偶般的女孩却不知何意地伸手将她阻拦,那死寂的红眸轻微一瞥视阿丽西雅此时的神色,顿刻悄然阖眸仿佛是在言说什么话语。可与此同时,那屋内似乎传来了长椅摇晃的咿呀声响,忽的将那旅人的心神警醒入现实,耳畔竟于此时察觉到年老女性沙哑而尖锐的声,仿若砂纸划过地面那股油然心生的刺痛,不免令后脊骨瑟瑟发凉,“进屋里来吧,旅行者们啊。”
“……嗯,好,好的。那么我们进来了?”似乎是突兀听闻此话而使晨曦略加仓皇地回应着,她那被厚厚发丝遮掩的瞳孔间却悄然掠过渺茫的希望,沉淀于眸彷如浩瀚海洋中朦胧隐现的灯塔。稍后她郑重其事地向身边二人使了个眼色,左手随即缓缓推门使只身步入,可恰时那悬挂在木门上的银铃竟在其伴着门扉移动时回响起声,清脆悦耳的乐音徜徉于耳畔却不免令人愕然,稍后晨曦方才淡淡地舒了一口气,抬头之际那双眸中映下对面人的容貌,却戛然呆滞。
从大致形体看那应该是一位矮人族的女性老者,她琥珀色的仁瞳此时似是鄙夷地注视着前往的旅人,后梳固定的深棕发丝饶有几缕银发突兀地夹杂在发缕间,隐隐中更显出她的年迈老成。凹深的皱纹遍布于那面孔上若大脑的纹路般不免渗人,愈加丑陋的肉瘤挺立在她硕大的鼻头,将那深褐色的皮肤凸显地更具沧桑。而与此同时其身悠闲状地靠在摇椅上,尚还仿若无事人般提着烟斗深吸一口,那粗布的衣物在她身上愈显笨拙与宽长。这时,那老者的声沙哑地道来,如此刺耳而更愈尖利,“那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急切呢?我倒是想听听。”
“我们的朋友即将面临斩翼之刑,听说借助您的力量,能有救出她的可能。这也是我们,如此急切的原因。”顿刻迎来的是那几近无感情的阐述声,机械般絮绕着耳畔却令人猛然心悸。雪凌恰时迈着小碎步走至那桌旁,红眸寂静地凝视着对方老者的仁瞳,就仿若是能把人心看透的幽深黑洞。而在眼睑低垂一刻那手平静地拉下法帽的帽檐,使那双眸隐匿于昏暗间掩藏了无比的死寂,小声的呢喃仿佛是那最后的留恋,“罗莉玛丝……”
“那个叫做罗莉玛丝的孩子,真的值得你们这么费心吗,恩?”那老者沙哑的声中透露出一股试探性的询问语气,与此同时她琥珀色的仁瞳单单是审视了雪凌一眼,那瞳间仿佛沉淀着繁星明灭不定的光华,就像能给人带来渺茫希望的指引。可她却又愈加保持着舒适姿势地横躺在椅上,若一个无事人般抽着烟斗里的烟,恰时只觉几近虚幻的乳白色烟雾腾腾升起若圈,稍刻便笼罩在老者周身隐蔽了那苍老的面容,迫使那旅人不禁在呛人的烟雾间费力地咳嗽,直待那老者的声再次尖锐地徜徉于耳畔,“据我所知,神界的斩翼之刑,基本都在第二天凌晨实施啊。”
“只有这么点时间吗!?”似是尽力克制住心中的惊愕而骤然道出的声,虽是因当前场合而努力压低了那声音的大小,可却无法掩藏其内的愤怒与无能挽回的烦躁。阿丽西雅颤抖的手快速将口袋内的表钟拿出,暗绿瞳孔悄然映下指针所指向的数字却猛地缩小若点,可仿佛是因心生的绝望潜移默化的作用,双手无力地垂下任凭那表钟摔落至地直至支离破碎。随刻那手正泄愤般握拳打算向眼前的桌砸去,但手腕部却于此时被柔和地推拉消去了怒火,视线与那双暗红的瞳孔相接之际,竟使心重归于无比的平静安宁。
只见那矮人族老者不失笨拙地从椅上跳下,步行于书架旁翻箱倒柜地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物品,长久后似乎是因下侧的书架里并无她的所要,那琥珀色的仁瞳顿时流露出焦躁或是心烦意乱的情绪。而枯朽若老树皮的手恰时将那高出她本身几尺的权杖举起,猛然把置于高处的那本书推移而下,使得其直击在地面扬起了厚厚灰尘。可那老者并不嫌弃地拿起那积满灰土的书,干枯的指节就像是珍爱般轻抚掉其上的灰,使那书面角落似是人名的文字愈加清晰,依稀可道为,爱汀。
随刻,那大概应名为爱汀的矮人族老者抱着书缓缓步至桌后,琥珀色瞳鄙夷似地瞥视了一眼脚底破碎的表钟,却又仿若完全没看到般在那摇椅坐下。她尖利的指甲摩挲着书页使其翻至需要的那页文字后,那双眸紧紧盯视着就像是已然入神,可眉头不由自主地紧锁隐约使旅人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待那旅者刚想要再提及什么时,却被老人尖利而可怖的嗓音骤然打断,“给我听好了……我可并没有答应要帮助你们啊。而你们,又有什么可以令我垂涎欲滴的东西呢?所以说,请回吧。”
“但是……我们的朋友正需要您的帮助啊!”晨曦焦急的声顿时絮绕在耳畔,于话音久久不散间,那显露于外的瞳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希望,终是若黑洞吞噬了星芒的斑斓,无力地低垂隐匿在于那黑暗的颓然。可与此同时阿丽西雅的身却硬生生地向那老者跪下,伴带着巨剑晃荡落地的回响声,那双手颤抖着握拳就像是努力抑制心中的愤懑与厌烦,紧咬的牙似乎是即将蹭出血来那种油然心生的拼命,那暗绿瞳孔被无尽的黑暗所掩藏,无法得知其内流露出的情感。而那声若奋力击破尊严的堤坝,方才从牙缝间吐露,“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