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声响并没有惊动江一珩,他还是那样安静地坐着,像一尊不动的雕像,
尔尔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蹲下来,抬头看去,
只是几天而已,他却憔悴了许多,不仅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中更没有一丝神采。
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尔尔双手握住他放在膝上的左手,
轻轻喊他,“江一珩?”,触手的冰凉让她心惊。
一阵风吹来,她这才发现,都12月了,这个人就穿着薄薄的一身病号服,坐在这里,开着窗户,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风!
她急着起来想去关窗,刚才还毫无反应的人却一把握紧了她的手。
尔尔诧异回头,江一珩恰巧也在抬眼看她,
四目相对,她有些紧张和局促,正想着该说什么,就见他唇边绽开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还捏了捏她的手,仿若自言自语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今天居然又多了触觉”,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把她拉坐在沙发上,缓缓俯身靠过来,越来越近,直到鼻息可闻。
”……“,
熟悉的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幽深的瞳孔里是自己的影子,尔尔脑子里一团浆糊,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良久,他像是观察够了她,松开手兴味索然地坐了回去。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回来,眼前又出现了一只手,贴着纱布的掌心里躺着几粒蓝白色的药丸。
“你说我要不要吃了它们”,江一珩盯了一会儿手上的药,复又眯起眼睛打量她,眼底竟流露出一种让她心惊的邪魅狂狷,“吃了它们,你,就会消失”
“……“,尔尔终于觉出哪里不对来,从进门到现在,他没有惊讶、没有激动、也没有故作冷淡,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绪,原来,是把她当作了他的幻像?!
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压力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其中,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功劳?
“不要吃”,尔尔再也忍不住,倾身过去用力地抱住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这个对大脑不好,我们不吃了”,
她趴在他胸前,感受到他有片刻的僵硬,继而松缓下来,胸腔微震发出低沉的声音,“好,不吃”。
江一珩扬手将药丢进垃圾桶里,“不吃了”,
这个世界是唯物的,但对于个人而言,短暂一生里的种种体验终究是唯心的,
既然如此,自欺欺人又何尝不可?
只要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江一珩尽力忽视掉自己内心对这种懦弱行为的厌弃,妥协般地叹了口气:“留下来,陪我吧。”
尔尔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在他怀里狠狠点头,毫不客气地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她何尝不知,如果是正常的江一珩,哪里会这般诚实,否则也不会让大家都瞒着她,
现在这状况也好,先让他多暴露一点”真心“,等他明白过来再想装模作样也晚了,到时候比较容易搞定。
这么想着,她心里大定,起身先把窗关了,回头重新握住江一珩的手,温声哄道:“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都有黑眼圈了,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江一珩似有些恍惚,倒也顺从地站了起来,任由她扶着躺到床上。
尔尔想绕到床尾去拉开被子,却被拽住了衣角,
“别走”,一贯清冷的声音,此时居然带了点撒娇和祈求。
“我不走”,尔尔抿着嘴笑,“就在这里陪你”。
如此病娇的江一珩还真是难得一见,不晓得知道真相后的他会不会眼泪掉下来。
心酸的同时,尔尔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道。
替他盖好被子,尔尔又去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好让散掉热气的房间快点回温,她做这些的时候,江一珩的眼神一直跟着她打转。
她想了想,干脆也上了床,不大的病床,江一珩自觉地给她腾了一半的位置,
“好了,睡觉吧”,尔尔半揽住他,一下下轻缓地拍着他入睡,
室内渐渐温暖起来,窗外依稀传来不远处商圈的热闹喧哗,这一刻,让她觉得十分的平静圆满。
江一珩很快睡着了,他是真的累了,又或许,是特别安心。
尔尔含着笑,隔空描绘他一双颇有气势的剑眉,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
真好看啊!她满足地想。
正当沉迷“美色”有些忘乎所以的时候,门开了,她伸出去摸某人喉结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像一个光天化日之下的确凿罪证。
“……”,来人抖着手指向她,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嘘——”,尔尔回头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江一珩,给门口大惊小怪的唐炜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