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你有。”提姆反驳,“你喜欢摄影吧,跟我一样。你的脑袋稍微前倾好像习惯脖子上背着什么东西,眼睛一直在找角度取景。你刚刚一眼看出来我的相机牌子。”
小朋友真敏锐。“但是这个不是爱好。只是习惯。”
“有什么不一样?”
“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大概不是喜欢拍照,我只是追寻着我所没有的东西……”
并且越接近他们就越发现我与他们的差距。
“像勇气啊,力量啊,使命啊,担当啊,包括童年啊,这些我都没有。所以我喜欢拍,缺什么拍什么。”就连因为找不到作业而被老师骂的童年经历,缇娜也不记得她有过。
“我真的没有什么故事好讲。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提姆摆弄着相机带子:“爸妈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你已经说了蛮多了。真的听话的小孩不会半夜翻阳台出来。他们不管你吗?”
提姆警惕得好像缇娜要刺探什么机密:“他们很忙,经常出差,也会旅游,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在欧洲或者非洲。女佣和厨娘会照顾我。”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比如一个姐姐?”
“没有,我是独生子。”提姆皱着眉头看着她,“现在我确认有个姐姐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事情了。”
“提姆?”突然有声音从她的房间,或者提姆的房间那传出来,“是你在说话吗?”
提姆猛地跳起来,向那根晃荡在空中的床单奔去。缇娜瘸着腿跟上,用力托举他的屁股和腿。
提姆成功翻回了阳台。缇娜看见一条光带照进他房里,像是有人打开了房门。一个女人的声音问:“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然后是提姆天衣无缝的困倦中带着迷茫的声音:“什么?我……我可能在说梦话,我好像刚刚梦见我在考场上做不出来题……还好只是做梦……”
女人哒哒哒地走进房间,走到阳台上,狐疑扫视楼下整个露台。
床单绳被藏在角落里。缇娜缩在另一个侧面,在女人看过来时缩头。她看另一边时缇娜就伸出头打量她。
没有找到异常的女人困惑地自言自语:“难道是风……我该跟杰克说一声,那些木板老是摇晃,得修了……”
“提姆,老师说你在课上犯困,你是不是睡不好?要找医生看看吗?”
“真的不用……我可能……就是最近功课多有点紧张。”
“但愿你不是早恋了,小子。”女人小声嘀咕,“跟女孩在阳台约会就是最馊的馊主意。”
她关上阳台的门,离开提姆的房间,哒哒哒走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提姆走上阳台。
“你还在吗?”他小声问。
缇娜从侧边慢慢爬上来,鉴于她左脚不太能使力,这有点难度。
“原来你妈妈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啊,她很关心你。”
缇娜只在照片里见过父母,这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活生生的珍妮特。
她跟照片一样有高高的鼻子,圆润的下巴。
“什么?不是。”提姆又开始紧张,“她不是我妈妈,你别伤害她!”
“我当然不会!”缇娜有些生气了,“我在你心里心中就是个随便砍别人妈妈的恶棍吗?在我救了你之后?”
“对不起。”提姆小声说,“那是我的远房姨妈,林恩夫人。她要出国,路过哥谭,所以顺路来看看我,在家里住一两天。”
“其实我跟她不太熟悉,我们几年也就见这么几天。但她确实很关心我,她是一位很传统正直的女士。”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缇娜低下头。
“你本来应该记得……你本来应该认识我父母?”提姆立刻追问。他太敏锐,会伤人。
“没这回事,只是假设。我语法不好。”
缇娜突然觉得自己跟他置气很可笑。她爬上阳台栏杆,背对着提姆,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你不该随便让你姨妈进你的房间,你保守着一些秘密,不能被别人知道。”
“我当然不会,我把它们保护得很好。”提姆说,“所有照片都在卧室另外连着的一个小房间里,那里本来应该是更衣室吧,我把它改造了一下。除了我没有人有钥匙。”
跟小缇娜一样,她也改造了那个房间。
他们是同一个人。
“现在你发现了有个姐姐的好处了。她可以在你半夜溜出去跟女孩在阳台约会的时候帮你赶快回到房间。你应该第二次感谢我。”
“我不是跟女孩约会。”提姆闷闷地说。
“如果你家里知道你晚上偷偷干什么,他们大概更希望你去跟女孩约会。”缇娜说,“这样很危险,并且,没有什么意义——别傻了。”
你不知道你追求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你将失去什么。
你会后悔的。
“才没有,这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你不懂。”提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