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柔一共砍了十三刀。其实以她对汤斌的痛恨，十三刀根本不足以让她卸掉满腔怨气，但是她砍了十三刀之后，就耗尽了浑身力气，也不知是害怕、愤怒、紧张，总之她开始浑身发抖，连刀子都握不住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杀人需要的力气比勇气还要多。

她把汤斌的尸体拖到了家里的杂物间，用事先准备好的石灰，和上水，涂在了尸体的表面，然后又用了好几天时间，自己动手把汤斌砌到了墙壁里，这个笨法子其实还是她读书的时候看小说看到的，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反正书里的凶手是被抓住了。

她想自己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这具尸体就这么静静的呆在了墙壁里，既没有发出什么气味，也没有任何人发现：因为她之前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别人说汤斌为了鱼塘的事非常沮丧失落，大家都以为汤斌是不堪重负离家出走了，很多好心的邻居甚至还在背地里骂汤斌是个没担待的男人。

邻居熟人都还好对付，汤斌的父母也都七十多了一直都是舒柔照顾的，也不算难搞，真正难缠的是汤娜娜，她自从汤斌被杀后，几乎一见到舒柔就哭着找爸爸，舒柔每次看到她痛哭的样子，都恨不得把墙壁一把凿开，告诉她她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每次都忍住了。

好在汤娜娜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对母亲有不满也有怀疑，终究是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的，舒柔就想着好歹把她哄到考上大学，她迟早也是要找男朋友的，到时候挑个时机把这件事缓缓地告诉她，也许她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苦心。

没想到汤娜娜对父亲的思念，只是掩藏在表面之下，反而愈涨愈烈了，竟然会背着她偷偷地报警。小冰和凌寒找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一切也许要败露了。

更超出她掌控之外的是，汤娜娜年纪渐长，对男女之事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懵懵懂懂，任由汤斌摆布，当她看到朋友和男友之间的亲热，立刻就明白了自己一直朦胧怀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瞒住你做的那么多事吗？”小冰苦笑，指了指凌寒，“你就算杀了我，还有他。你有本事再杀了他，那你以为两个调查你丈夫失踪案的警察同时不明不白的死了，会没人怀疑到你头上吗？你准备杀多少个才罢休呢？”

舒柔呆滞的看了看小冰，“我没有想到那么多。也想不到那么多。”

“小柔啊……”祝红章在一边意味深长的喊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舒柔看了看祝红章，凄苦的笑着，“我知道，你要说我傻。没错，我就是傻，我要是不傻，女儿不会让汤斌那个畜生这么糟蹋，糟蹋的连命都没了，我要是不傻，我根本就不会瞎了眼嫁给这么个人。一切都怪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柔，你怎么又多想了呢？刚才我们说好了的。”祝红章说着，又打住了，看了看凌寒和小冰，似乎是不想把刚才监控之外和舒柔说的那些话让他们俩听到半句。

舒柔笑了笑，“红章，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不要再这么下去了。我杀了人，要么就是死罪，要么就是做一辈子牢，你既没有理由和立场等我，也等不出来我。回去和嫂子好好过日子吧。这一年里，我很感激你，但是也对不住她。帮我跟她说声对不住……罢了，就让她永远都别知道我的存在。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小柔，你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我们刚刚不是说好的……”祝红章急得脸红脖子粗。

“我没有变卦，我刚才就是在骗你。你走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不过是太寂寞，太孤独，一个人挣得也确实不够开销娜娜的费用，我一直都在利用你。懂了吗？快走吧。”舒柔冷漠的看着祝红章，嘴里吐出的字眼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

祝红章红着眼睛看着舒柔，“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搞不好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有必要骗你吗？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你还相信什么真爱吗？更何况你还有老婆，别可笑了。”

“好……好……好。算我这些日子……误会你也打扰你了。”祝红章掩饰不住激动，拍了拍桌子，转身就往外跑了。

直到不见了他的身影，舒柔冷若冰霜的脸上才一点点溢出了悲伤。

“你说的都是假话，不过是为了不拖累他。”凌寒幽幽的说道。

“反正我该招的都招了，你们不必管我的那点私事吧？”舒柔生无可恋的看着凌寒。

凌寒点点头，“确实没有必要。”

“我想求你办个事。”

“虽然我并不是个爱帮助人的人，但是我今天心情不错，只要我做得到就给你办。”凌寒撇撇嘴道。

“我家里床头后面有个暗柜，里头是房产证、存折，还有几件首饰，麻烦你都拿出来，留下给娜娜和汤斌办丧事并买墓的钱，剩下的，一半送去给汤斌的老父老母，汤斌虽然不好，但是他俩没有什么错，就这么一个儿子，也算是没了依靠，这一点，我对不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