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肤浅的快乐,来源于爱。
而千树所给予的爱,明显不可能是男欢女爱。
伏黑甚尔一口吃掉了甜甜圈:“我不需要爱,给我足够的钱和酒。”
他吃掉甜甜圈,就好像吃下毒蛇递来的苹果。
千树按着自己鼓动的心脏,耸肩:“没有问题。五条悟就在附近,他肯定已经发现你了……不过他没有离开那家医院,说明乙骨忧太现在比你重要,他不会为了你而忽视乙骨忧太。”
“他不会杀我。”伏黑甚尔弯腰,又从千树盒子里拿走一个甜甜圈:“悲剧的起源可不是我,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来酿成悲剧……但是高专的人肯定不太想看见我。”
千树瞪着他:“你不是不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吗?”
“哈?”伏黑甚尔毫不客气的瞪回去:“你不说是我阿妈吗?我吃你两个甜甜圈怎么了?”
“没听过饿谁不能饿孩子吗?哦对了,还有——钱!”
他理直气壮的向千树伸出手。
千树咬牙切齿的把那盒甜甜圈拍到伏黑甚尔手掌心:“吃!给妈吃!妈怎么会饿着我的好大儿呢?”
后面缩进柜台里瑟瑟发抖,原本很害怕的服务员,现在表情已经变得有点呆滞了:不是,怎么两个长得人模狗样的,都是神经病呢!?
两人走出奶茶店。伏黑甚尔嚼着甜甜圈,满脸嫌弃:“好甜,全都是劣质糖精的味道。五条家是破产了吗?就给你吃这玩意儿?”
千树没好气道:“不爱吃你倒是还给我啊——你这不是吃得挺起劲?”
“那是因为有吃的总比没有好。”伏黑甚尔冷哼一声,抱着小巧的甜甜圈盒子:“你这种不缺人养的小怪物,恐怕连饿都没有饿过。”
千树闻言,忽的挑眉:“儿啊,这就是你不了解阿妈了。”
听到千树的称呼,伏黑甚尔已经没有丝毫反应了。挺过一开始的惊诧,本就没有什么羞耻心的男人当然不会因为这几个称呼就走火。他饶有兴趣的等着这个小怪物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
千树得意道:“我也饿过的!而且饿了超级久!一点吃的都没有,差点饿死的那种!要论挨饿,我肯定比你更懂!”
“我不信。”伏黑甚尔慢悠悠反驳:“五条悟虽然是个疯子,但他肯定不会让小孩子挨饿。”
“我也没说是五条悟啊。”
千树怜悯的看着他:“都说了你不了解阿妈。我比你——比你们所有人——所想象的,要活得更久。如果活在什么也不存在的地方,当然也不会有食物,当然会挨饿啊!”
虽然那时候千树还不会饿。她甚至没有‘饿’这个概念。即使是现在,千树的‘饿’,大部分时候也是她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
伏黑甚尔愣了一下。他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伏黑甚尔对千树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那只咒灵留下的只言片语。
五条悟名义上的未婚妻。
天元从异空间拖来的小孩。
战斗力超群却智力不足的怪物。
曾经诅咒之王的收藏品。
所有的形容词,都在他见到千树的短短十分钟里被彻底撕掉。伏黑甚尔此刻甚至已经很难把千树和那些词汇形容在一起。
他想:果然咒灵没什么脑子。
所有片面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五条千树这个人——或者说——非人类。
她并不愚笨。她只是思考方式和人类不一样而已;就像人类肯定也理解不了鸭子在想什么。
千树没办法理解人类在想什么。所以在人类的思维面前,她显得天真又愚蠢。
“我说你——”
伏黑甚尔盯着千树,忽然开口:“为什么要招揽我?”
他知道自己很强。但是千树身边不有两个现成的最强吗?
比起自己,当然还是夏油杰和五条悟更好使吧?
“我不拽着你的话,你肯定会死的。”千树叹了口气,道:“我不能看着你去死,这很没有道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救你,但我总要试试。”
“试试又没有坏处。”
伏黑甚尔这回是真的愕然了。他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千树是个老反派了,没想到转头就能从千树嘴里听到这么真善美甚至天真到愚蠢的理由。
就这???
伏黑甚尔:“你有病吧?那你刚刚还说要把禅院家端了??”
千树理直气壮:“对啊,我肯定会端了禅院家的。”
伏黑甚尔头一次遇见比自己还有病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吃千树的甜甜圈:“你有病吧?你为什么要端了禅院家?就为了救我一个人?”
“不是救你一个人。”千树纠正他:“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思维这么落后的封建余孽,我不能看着它荼毒人类幼崽。”
伏黑甚尔:“……你他妈有病吧?!”
他现在终于确定了,五条悟那个大疯子养大的绝对也是个小疯子!这件事情里面有个屁的逻辑啊?!
千树咬着甜甜圈,道:“是不是觉得很不能理解?”
伏黑甚尔:“……我真的建议你去精神科看一看。”
千树摊开手:“你看,我也不能理解你们。你们觉得我要端了禅院家的想法很神经病,我也觉得人类社会里催生出这种家族产物很神经病,可你们为什么还要试图让我去理解呢?”
“吃饱的人无法理解吃不饱的人,有钱的人无法理解穷人,被爱着的人无法理解缺爱的人——”
“所以我能给你的建议是:跟着我,少动脑子,等价交换。不要试图理解我,我也不会试图理解你。”
“去救一个人并不是让你了解那个人,人与人之间都无法悲欢相同,更何况我们还跨物种。”
伏黑甚尔直至此刻,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咒术界上层和那些咒灵都想杀死千树了。
这个女人就离谱!完全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毫无逻辑,毫无善恶。和这种无法捉摸又强到离谱的怪物相处,可远比和纯粹的圣人或者恶人相处要更困难。
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判定为敌人,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她认知里的‘危险人物’。
搞不清楚什么时候会被她杀死或者拯救。未知比一切的威胁都更可怕。
千树并不知道伏黑甚尔脑子里想了这么多。她抱着甜点和饮料,远远看到五条悟——小姑娘立刻讨好的一路飞奔过去,又险之又险的在五条悟面前刹住脚步。
“五条悟!我给你买了草莓奶昔!还给你买了甜甜圈!”
千树笑眯眯的把奶昔和甜甜圈都举到五条悟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仰视他:“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五条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不远处的伏黑甚尔——他当然知道伏黑甚尔出现了——他的六眼又不是摆设。早在废弃地铁站,五条悟就看见了复活的伏黑甚尔。
他不清楚伏黑甚尔和千树交流了什么,不过既然千树平安无恙的回来,那就说明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和平协议。
五条悟并不急着追问,他自信千树肯定会主动说出来。
有着娃娃脸和雪色短发的男人很快露出灿烂笑容,弯下腰咬了口千树举起的甜甜圈。
五条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嚼着过度甜腻的糖精食物,也面不改色的夸奖了千树:“喔!很好吃嗳——”
“小千真厉害,挑到了很不错的甜品哦!”